本能地觉察到后背更为危险，他猛然回头，剑锋擦着他的颈边而过，肩膀瞬间被一杆长枪刺中，他挥刀砍向眼前的人马，可视线突然间变得光怪陆离，天地旋转，耳边什么也听不清……</p>
枪尖有毒。</p>
这是李俶骤然滚下马背，失去知觉前最后的意识。</p>
战马嘶鸣，鲜血飞溅。</p>
惨烈的战争从正午坚持到黄昏，天黑了下去，像是无边无际的绝望，吞噬了大好河山。</p>
七</p>
“你输了。”杜清昼遗憾地叹了口气。</p>
山风冷冷拂窗，两人像是对坐的雕像。棋枰上黑白子交错，仿佛命运残酷的鞭痕，入木三分，宛如定局。</p>
裴昀的白棋已经陷入绝境。</p>
杜清昼轻笑拢袖：“我失去的东西，需以这天下来殉葬；那些令我失去一切的人，我绝不会放过。”</p>
“所以，你也不放过自己？”裴昀的神色似乎有些悲哀，凝视着棋枰边的那枝白梅。梅花古雅暗香，像是谁安放着这些年在黑暗中筹谋的绝望，那样坚硬地，永不回望。</p>
一瞬间，杜清昼踌躇满志的脸孔突然变得僵硬，像是被人窥见了藏得最深的伤口。</p>
他日复一日，游刃于乱世烽火之间，买卖货物与人心，只有这一枝梅花，是他永远无法交易的。</p>
白梅高洁，傲骨铮铮，故乡那一片广袤如雪海的大庾岭梅原，是他们的老师张九龄最喜欢的风景。他曾经恨过老师，恨姐姐死时老师不曾阻止。而多年前，杀死老师的那一箭，就射在他眼前，杜清昼也没有阻止。</p>
午夜梦回时，杜清昼常常浑身冷汗惊醒，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被某个场景横劈为两半。</p>
他知道这就是“失去”。像雨从指缝间滑落，无论如何用力，也抓不住，挡不住。</p>
多少次他在梦中茫然朝虚空中伸出手，却什么也握不住。</p>
他还会梦到故人，但面孔却已模糊不清。失去的东西，许多年的时光与生命，物是人非的距离，都找不回来了。</p>
很多时候啊，他说的话，没有人信；事实的真相，没有人听。于是，他无法收获自己内心的秩序，也无法收拾爱恨的残局。</p>
连绝对的胜利，都会成为一种讽刺。</p>
“你输了！”杜清昼突然失态发怒，霍然站起：“而且不会再有翻盘的机会！”</p>
裴昀没有说话，他执起那枝梅花，花瓣晶莹剔透，仿佛随时会自指间簌簌飘下。他的衣袂也被清风掀起，一声清越的微响，白子落在棋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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