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易把几位老人安好后回到办公室，财务过来跟苏易说：“苏总，沈姐今天到公司了。” “哦，什么时候？”苏易没想到沈静到公司，连电话都没给自己打一个。 “刚走大概一个小时。她来把离职手续办了。马总让我等你回来后再给你汇报。”财务说。 “好的，知道了。你去忙吧”苏易整理了一下办公桌上的资料。本来准备把老年人专线的思路给理一下，可听说沈静回了公司，苏易想，沈静会不会在院子里？ 苏易起身，决定回院子去看看。就算分手，也应该两人当面谈开了。 走到院子门口，见外面停了一辆白色的，苏易看了一眼，没有多想。自己的朋友中没有开这款车的。 院子门虚掩着，苏易推门进了院子，沈静果然坐在院子里，像是在等苏易。 “来了？”苏易本来是准备说“回来了？”可话到嘴边，把“回”字删除了。 “嗯。”沈静看起来有点紧张。 “听说你去公司把手续办了。”苏易都觉得自己是无话找话。 “苏哥，我，房买了。”沈静低着头，来之前，沈静觉得自己说不定会忍不住和苏易吵上几句，可看到苏易进了院子，沈静自己却没了脾气。 “哦，安顿好了吗？”这几天苏易不止一次想过沈静，从在屋顶开始，算来已经快三年了，两人在一起也快一年了。 “苏哥，卡上还有些钱。你看……”沈静这么说，是想看看苏易是什么意思。 “你留着吧。”苏易摇摇手。决定和沈静分手，不是因为钱的原因。 “苏哥，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沈静把头抬起来，看着苏易。 “你说。”苏易避开沈静的目光。 “是因为我买房子吗？” “是。”苏易干脆地承认。 “为什么？”沈静其实最怕听到的是苏易说出自己的家庭配不上苏家。那样，沈静会无地自容。 “小沈，可能我的想法你不能理解。既然你问到了，我就说说。”苏易想，如果能把话说开是最好，免得以后如鲠在喉，想起来就堵心。 “在还清债务之前，我考虑过很多次，如果债务清零了我会怎么做？” “我想过要重新开一家公司，东山再起，以前欠多少钱，在债务清零后，我就要赚多少钱。” “也想过买一套房，然后当一个书法老师，用教学维持自己的生活。直到老去。” “我还想过，挣一笔钱后，啥也不做，靠利息躺平。” 苏易慢慢地说着自己的心路历程。沈静静静地听着，如听着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后来，我们到了崃山。从自媒体做起，直到今天的蜀江秦淮。我在这个过程中，渐渐明白，或者说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努力，不是为了躺平，是为了站直！人的价值，不是拿进了多少，而是付出了多少。” “以前，我以为赚到钱，就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后来，渐渐明白，把钱有意义地花出去，才是一个人的价值。可以说，我的英业集团破产，就是因为我只想着赚钱。” “怎么会努力赚钱还会破产？”沈静小声插了一句。 “简单点说，就是要赚钱，就得投资。不停地投资，甚至超过自己的能力去投资，那已经是透支而不是投资了。最后，全线崩溃。” 苏易这么一说，沈静倒是可以理解，不少企业，为了做大，不惜一切代价加杠杆，最后崩盘。 “那和买房有关吗？”沈静拿出一包中支的盒装中华。那天在酒店，晚上想抽烟，却没有烟。第二天，沈静就买一包。有了买房一刷卡就几十万的感觉，买烟几十块钱就不当回事了。 沈静拿出一支递给苏易。苏易摇摇头，拿出自己的烟盒，抽出一支自制的烟。 沈静自己点上一支。 “人为什么要挖空心思赚钱？就是为了积累财富。人一旦有了对财富的欲望，就会没有止境。最后，为财富所累，也会被财富扭曲。因为对财富的欲望一旦膨胀，就会把道德、信仰、甚至法律从一个人的心里挤出去。” “所以，我不希望有生活必要条件之外任何多余的东西。” “我们，我们买个房子不也是为了满足基本生活条件吗？”沈静觉得房子就是必须要满足的基本生活条件。 “过去这么多年，我们，我没有房，不是也过来了吗。”苏易随口说出我们，马上又改成了我。 “如果用舍得两个字来说，余生，我更多的会是舍。我会努力工作，但工作，不是为了要获得更多，而是为了更多、更好地付出。” “苏哥，我的确做不到像你这样。我就想让自己过得更好，找回这几年失去的尊严。”沈静只得，这是一种境界，但她自己做不到。她就要需要富足，优渥的生活，找回失去的尊严。 “小沈，人各有志。回到最早买房的问题。当你提出要买房的时候，我就明白我们之间的分歧是无法弥补的。第二天，你离开了院子，五天没有音讯，我知道，你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其实，这没有谁对谁错，只是各人的目标不同。” “苏哥，我明白了。”沈静点点头，心里不再怨恨苏易。他不是因为自己买房，更不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家庭出身配不上苏家。只是，今后的路，两人选择了不同的方向。 沈静想起了徐志摩的《偶然》。 我是天空中的一片云， 偶然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诧异， 更无须惊奇， 那转瞬间消失的踪影。 我们相遇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 方向。 你记得也好， 你最好忘掉， 那交汇时互放的光亮。 沈静释然了。 “苏哥，我可以明天再走。”沈静低着头轻轻说，脸有点发烧。 “没事。早点回去吧。”苏易起身，沈静也不好再说什么。她知道苏易，既然决定了，就绝不拖泥带水。 苏易送沈静到院门口，沈静拿出钥匙。“我也买车了。”沈静说的时候就像犯了什么错一样。 “嗯。这车挺适合你的。”苏易点点头。 “那，我走了。”沈静上车，关上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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