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茹威派遣了白龙昆私自搜查巴国整个边境,直至梅雨阁,那店家与伙计们为此应对有素,对答如流,对画中人像也否认不悔,对官家护卫们的阿谀奉承胆小怕事的心性表现的淋淋尽致,连同暗处的初堇扬都不得不“佩服”其变化莫测的演技。
白龙昆查阅了梅雨阁的经营年岁,足有百年之久,当下便打消了几分疑虑。再与护卫们四处搜查了一番,直至没有可疑之处才退兵。
:“眼下茹威已经有所防备,想要劫出相王之子恐怕不易得手了。”
:“想来也是,此次算是打草惊蛇。如今正是他起疑相王之时,自然不会让贵子有半点差错,反而会保护的很好。唯一突破,只能是相王之子主动落入你我手中。”
:“谈何容易!贵子身边儿的人见他一面都难,何况还让他自己挖坑往里跳,他又不是傻子。”
初堇扬淡笑,悠哉悠哉的品茶,眼见伙计着急还有些高兴。
:“少公爷,卑下都快急出毛病了,您还如此气定神闲。”
:“你忘了一人。”
伙计不解,疑惑的望着初堇扬。
:“白龙昆!起先在我大蜀境内见过他,为了找寻女儿四处追查其下落,如若那客栈住的真是相王,那他可能对茹威已经倒戈,相信“软禁”贵子的消息,他很快就能知晓。茹威想要控制贵子做挟持,相王作为父亲想要救出儿子,你认为这二人会心平气和坐下来谈条件吗?”
:“这样说来也无用,反正左右咱们是插不进手的。”
初堇扬淡笑:“你在巴国的光景也不短了,想要弄得茹威军旅中的衣物跟图腾玉牌应该不难吧!”
那伙计细思恍然大悟,当即便明白了初堇扬的深意:“您是想在白龙昆手里抢人?”
初堇扬满意的笑了笑。
:“此事要乘早,以免相王疑虑迟迟不肯出手,咱们得先激怒一方才好,不然我大蜀节礼一到,两国交付便晚矣!”
:“白龙昆乃茹威心腹,消息我们做不得假,便只能在相王身上打主意。”
初堇扬不以为然,毕竟茹威为人精明,绝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突然倒戈,更不会相信为人父会对自己儿女不管不顾,想来对白龙昆也是极防备的,二人商议片刻,由伙计偷偷以弓箭传信的方式将消息透露给了相王,起初他也不肯相信,招回白龙昆才得知茹威确实已经不在信任白龙昆,甚至排除在外,此刻他不由得确定,自己的宝贝儿子处境是真的危险了。
:“茹威他到底想做什么?”
白龙昆无奈叹息!这还用问么!自然是想架空他相王的职权夺位呗!毕竟一山不容二虎,谁都不愿意做那挟制对方的工具吧!
:“相王百年基业可不能毁于一旦,倒不如想法子赶紧救出少公,以免茹威先一步控制小君王来胁迫您。”
相王好似仍有疑虑,当今太祖乃茹威亲姨母,小君王又是太祖亲孙子,如何保证这二人会站在自己这边?又如何保证小君王能撇去亲情而选择自己做臂膀?
:“相王若再有疑虑,少公恐怕性命不保。”
:“也罢!迟早是要刀兵相见,不论胜败,我卢家后嗣要紧。”
相王头一次这样乱了心绪,白龙昆见了倒有些意外,兴许是爱子心切吧!
是夜,白龙昆偷偷潜入小丁狼住所,因为武力的悬殊,稍稍受了些伤,这家伙本就跟死尸没什么差别,斗起来就是往死了打,如若不是白龙昆灵机一转,将怀中揣着的锦帕扔了出去,足有一米长半米宽的样子,其中绘画着一位十岁女娃的模样,小丁狼瞬间愣了神,脸色似有和缓,眼神也没有了方才那般涣散,他脑海中隐隐浮现出自己幼时跟画中孩童玩闹的片段,但就是回忆不全,他只记得这张倾国倾城的容貌。突然——一向面无表情的他有了一丝笑容,那是宠溺的爱护的。
白龙昆乘机问道:“你认识她?”
小丁狼并没有回答,只是抚着画中女娃的脸颊,一直保持着笑容。
:“你若帮我一忙,我便告诉你她在那儿好吗?”
小丁狼点了点头,随口便应承了。
乘月色,小丁狼带着几个随从端着夜宵去见相王之子,守卫见了有白龙昆混在其中,原本死活不让进,待到小丁狼吩咐他在外等候又拿出了茹威指令玉牌这才放行。
半柱香后,小丁狼又带着一众人出了房门,护卫们怕被掉包,便进屋查探,见他熟睡这才放心,白龙昆不屑的给了守卫们一个白眼,便也跟着离开。
贵子得救,相王派遣了境内十队人马护送来混淆茹威的眼线,见白龙昆急着要走,小丁狼极快的拽住了他的胳膊不松。白龙昆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又怕耽误任务,便宽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带她来见你,明日午时你还在此处等我,到时你便能见着那女娃娃了。”
小丁狼武功是很高强。但唯独智商如同三岁小娃,便单纯的点头应是相信了他。
上了马车的白龙昆突然感觉良心绞痛,却又无奈至极。
相王之子心软又善良,见他这般作为也为此感到不耻。
:“你何苦骗他!”
白龙昆似有不悦,言辞略有些怒气:“少公人品高尚,卑下区区草芥自然及不上万分之一,但请少公多多仁慈些,待到回了相王身边儿替卑下美言几句,也好早早放了卑下的女儿,至此卑下也好做个仁善之人。”
相王之子自然听得出他话中深意,当下便觉得羞愧万分,这事儿他也觉得自己父亲做的不人道。
:“你放心就是。不过也难为他还记得倾城,虽然失了心智,却还记得最重要的人。”
白龙昆一阵冷笑:“有些人,还真不如这个傻冒子小丁狼,做出的事连野畜都不如。”
听了他这番讽刺的话,心中略显不舒服,纵使自己父亲再有错,做儿子的也不能诋毁半分,更不允许旁人说三道四。当即便对白龙昆甩了脸色,连同座位都离的远了些。
这会儿不巧,暗中观察的初堇扬与伙计已然盯上了马车上的人,二人穿着茹威心腹的衣衫,蒙了面,又仔细看了看腰牌,确定没有破绽才放心。
:“少公爷,再拖下去,茹威的人马就该到了。”
初堇扬点了点头,随即纵身一跃而下,伙计只负责引开白龙昆,而初堇扬只负责带走相王之子,这小子不会武功,除了惊慌和害怕便是四处逃命,想想他手无缚鸡之力怎能逃过初堇扬的“魔掌”。只片刻,便将之捆绑了带走。
但如此严谨的边境哪有那么容易出入,幸而相王救子心切打点了边境守卫,又分派了几波人马混淆茹威的眼线,这才让初堇扬顺利逃脱。
眼下最安全的地方便只有柳泠芌所处的客栈,毕竟是自己人,客栈店家伙计都还不错,并在几日前就已经通知了护送节礼的上将前锋,向他借用了几名高手看守,今儿正是抵达客栈的时候,初堇扬叮嘱片刻后,才往柳泠芌所在的房间而去。
重伤未愈,昏迷不醒的她,脸色看起来格外苍白,不过几日时间,好似瘦了一大圈。
虽然有伙计无微不至的照顾,但人就这样昏迷着,又不吃不喝不消瘦就怪了。
初堇扬轻轻捋了捋被褥,望着憔悴的她,心生怜悯,这丫头如此执着,想来还不是一般的仇恨吧!
一个时辰后,相王等的有些不耐烦,随即出门观望,正巧遇上重伤而归的白龙昆,这人伤的不轻,痛苦的说不出话来,不由相王问话,便匆匆递上了伙计故意掉落在地的腰牌。
相王心知不妙,自己的儿子恐怕凶多吉少,也顾不得那许多,赶紧命人将白龙昆扶进屋中为此处理伤势。
待到他悠悠醒转,望见的却是一个瞬间白了头的老人盯着那玉牌又恨又伤,落寞的背影已然完全失去了往日锋利的杀伐决断的气魄。此时的相王似乎已经察觉出白龙昆苏醒的气息,便快速拭去眼角泪水,捋了捋思绪后,才走进其身旁问话。
:“醒了就好,我还有好些话要问你。”
:“卑下必然不会有所隐瞒。”
相王顿了顿神,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问道:“你可确定劫持我儿的黑衣人便是大将军的人马?”
白龙昆自然不敢百分百的确认,只得将自己所闻所见一一禀报清楚。
一来,茹威幽闭相王之子是事实,二来,抢夺相王之子的黑衣人装扮确实是茹威府中护卫的装束,其三,能追踪到他与相王之子的确切方位,除了茹威他想不出任何可疑之人。
:“茹威这个人精明,但却自大,更不屑于用这种手段,但凭这些证据不可信,况且尚有疑点,那是他自己的地盘,何苦冒险做这样愚蠢的事?”
就在相王还十分信任茹威之时,突然有仆子来报,原来是边境城内所有相王的人马已经被大将军斩杀殆尽,正在此时此刻还在四处搜查相王之子的下落,但凡有与相王府有些牵连的问不出结果便处以极刑,同时与他一党的官吏也被灭了门,大半夜的搞的人心惶惶。
相王怒不可遏,心中恼的气血翻涌,直呼!:“蠢货啊蠢货!愚不可及,茹威你愚蠢至极…………。”
白龙昆忍受着身体带来的巨大疼痛,赶紧提醒:“相王仔细想想,他大将军权势滔天,怎么会是愚蠢之人,想来他是决议要与您斗法了,不论咱们贵子是死是活,在他眼里都只是用来逼迫你冲动犯事的借口。”
相王无奈叹息一声!:“他这是孤注一掷了。”
:“眼下蜀国节礼将临,相王如今人又不在府中,您怕不怕大将军给你来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相王顿时一愣!心中莫名的惊悸,如若茹威此时使计要架空自己,那简直是手到擒来。他由不得多想,赶紧命人回巴国探一探相王府的处境,只半个时辰,回来的探子带来的却不是好消息,偌大的府院已经被茹威的护卫暗中包围,相王大呼不妙。此时回去已然为时已晚。
:“老夫失策矣!原本此举只是为了能更好的保护我儿,还可暗中查探他蜀国此次节礼埋的什么诡计,老夫粗心信任了茹威这奸贼,原以为他会与老夫一样不会为了私心而误了家国大事,看来,还是老夫高看他了。”
:“既如此!相王便不必仁慈了,皇城内好歹还有相王夫人镇守,您眼下多多谨慎,下一步该如何决议?”
相王仔细想来,他茹威软禁了自己的儿子,当下又该是如何的计策?此时出手不正掉进了他的陷阱么?
:“你且先养好伤势,老夫需要你的很。”
主仆二人商议片刻,随即各自散去。
眼下茹威的人马已经闯入梅雨阁大肆搜查,伙计见势赶紧上前唯唯诺诺恭维,而初堇扬带着作案的夜行衣上了后山随意丢弃。
记得先前柳泠芌逼迫一位黑衣人并抢了其莲蓬衣,最后被暗处的人所杀,今日也不例外,那人依旧暗中盯着他,此人武功高强,绝不在他之下,因不知其身份不敢轻易出手,既然他只盯着所发生的一切而不阻拦,想来也非敌非友,初堇扬只当不知道,装聋作哑的飞奔而去。
待到初堇扬离开不久,暗处的人便将他所扔的衣物全部带走,并换成了相王身边儿人的莲蓬衣,只要有人经过发现必然会流入市场,彼时就不怕茹威察觉不到。
而茹威眼下哪里知道自己也会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只顾着收拾这个吃里扒外的小丁狼,帮助相王放了贵子,又眼睁睁看着白龙昆全身而退,更甚至隐瞒不报,在他大将军面前装蒜无疑是在鲁班门前弄大斧。
只半个时辰,小丁狼便被荆棘鞭打了个遍体鳞伤,要死不活就挂着一口气了,要不是还要等待白龙昆的承诺,他才不怕死,甚至自裁都可以。
茹威见他那为求生而逆来顺受的模样,心情总算舒畅了些,并半蹲着身子,用短匕挑起他那面如死灰毫无血色的下颚。
:“这么不想死?”
小丁狼苦撑着疼痛的身子,软弱而祈求似的卑微姿态点了点头,随即胸口一闷,猛的喷了一口血,想是内伤伤的太重,实在没忍住。
索性茹威躲避及时,只几滴鲜血飞溅在了他那衣袖处,茹威不悦,一脚将之踢的老远,本就重伤的小丁狼猛的咳嗽起来,连同呼吸都能牵扯住身体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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