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师送完孩子，说了声‘牙牙姐再见，牙牙再见，土豆哥哥走了噢’就上了车，校车关门，很快开远。</p>
原来在医院问人家陌生人，人家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交谈，也可以说点无关紧要的谎话的，这倒没有什么奇怪。</p>
众人道别，许淇带着牙牙回店里去了，她们往店里多看了一眼，那个叫小高的店员很高兴地同牙牙玩举高高，十分兴奋。</p>
许淇本来在写什么，恰好透过玻璃门窗看见她们，她在里面也挥了挥手。</p>
方敏抒本来是好奇居多，这个偶然，因为曦木临时被范婕叫走，而并没有发展出一段生活波折的潜质。不管她是不是那个曾经和曦木在一起的许淇，这个插曲本来已可以画上句号。</p>
她不可能去翻曦木的过往，本来也不可能去打听更多。</p>
只是牙牙的出现竟给了她一个和孟佳闲谈的话头，还是孟佳先说起来的。</p>
她说，“我第一次看到牙牙的时候，也以为那是她儿子。”</p>
“啊？”恍惚中的方敏抒还没有注意到这种细节，“不是？”</p>
“你刚才没听见吗？”孟佳说，“幼儿园的老师称呼她都是牙牙姐。”</p>
方敏抒刚才一直在恍惚，本来短时记忆就不大好，完全想不起来刚才男青年是怎么称呼许淇的，但她觉得小佳总不会出错。</p>
于是说，“我刚才都没注意。”</p>
她想了想又说，“奔三的姐，刚上幼儿园的弟弟？听起来怎么那么不可思议。”</p>
孟佳嘟着嘴，第一次在她面前显得有些深沉地耸了耸肩，似乎是见过许多类似的事情。</p>
方敏抒想到自己因为身份问题遇到过诸多麻烦，因此她想，这对姐弟的关系肯定是登记在册的真正姐弟关系。</p>
但她又想到另一种可能，“也许是堂姐或者表姐呢？”</p>
“亲姐弟了。”孟佳说，“小高说的。当然，许老师自己其实也不避讳。牙牙在她身边，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那是她儿子，解释多了也麻烦的。”</p>
“那也太夸张了。”</p>
孟佳撇撇嘴，“所以许老师的爸爸才是个神奇的人，你觉得她俩可能是一个妈生的么？”</p>
方敏抒说，“只有理论上有点可能性。”</p>
“我也不知道，”孟佳说，“我也无法理解，但是我们镇上，还有乡下，比这奇葩的事情更多，所以我也仅仅只能是无法理解。”</p>
说完，她又叹息了一声，是那种深切同情的叹息，“虽然我还单着，但是许老师这样带个娃在身边，她自己还怎么谈朋友呢？”</p>
方敏抒心想，也许她自己不想谈呢？嘴上说的却是，“看来许老师是个善良的人。”</p>
孟佳说，“是呢。”</p>
公交车来了，运气好，两个不同路线的车同时到，她俩各自上了各自的车。</p>
所以，她到底是不是曦木的前女友？</p>
好奇心建立起来了，她觉得就是，在这个前提之上，她还觉得，他们两人之间多半并不存在什么谁对谁错的问题。</p>
她可以想爱，也可以因为什么理由不爱。</p>
就像之前的有一天晚上，她问曦木，“也许她不那么爱你呢？”</p>
他有一点偏执地回答，“不可能。”</p>
她兀自在公交车上无声地笑了笑，哪有那么多不可能的事？到底是你看人太单纯。</p>
……</p>
木晨曦给她做了荔枝肉，虽然距离鹭姐的水平，要差很远，但是方敏抒情人嘴里出神厨，评价只有两个字，“好吃。”</p>
木晨曦问她，“照片拍得怎么样？”</p>
“挺好的啊。”她说，“那个摄影师很不错。”</p>
“给我看看原片？”</p>
她笑了一声，“不给。我做了两个相框的，后天就能拿，你后天看呗。”</p>
“好。”</p>
“嗯……”方敏抒沉吟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取过帆布包放在自己腿上，然后把那张名片拿了出来，“喏，这个店主摄影师的名字也挺有意思的，你看看。”</p>
木晨曦疑惑着从她手里接过名片，许淇两个字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p>
他一抬头，发现方敏抒正闪着大眼睛，微笑着看着自己。</p>
她说，“有意思吧，和你前女友一个名字诶。”</p>
木晨曦撇嘴，白了她一眼说，“这有二维码，我扫扫看。”</p>
他说着就把手机拿出来，径直扫了。</p>
手机滴了一声，他看了一眼，接着把名片和手机一起给了方敏抒，“别瞎猜了，那就是许淇。”</p>
“你这么肯定？”</p>
木晨曦笑了一声，“昵称会变，微信号虽然也可以改，但一般人谁改那玩意啊。再说，她那昵称都没改，还是‘七月初七那个七’。没想到她在那儿开摄影工作室。”</p>
方敏抒说，“七月初七，那不就是七夕节吗？”</p>
“以前就是这个昵称。”</p>
“你怎么不问问她现在的状况？”</p>
“送命题啊，方敏抒，”木晨曦说，“我不问就是薄情寡义，我问了就是余情未了，横竖都不对付。”</p>
她笑了，“没有，曦木，我不会给你出什么送命题的，我就只是字面意思。”</p>
“真的？”木晨曦怀疑似的看着她，“我感觉不太像，你好像在想什么。”</p>
“我在想，”她迟疑了一会儿才说，“算了，只是今天忽然发生了一件巧事，我们之间不是有规矩的吗，应该好好沟通，不能藏着掖着，所以我跟你说了这件事，其实还是有点恍惚的。”</p>
“那我也说吧，”木晨曦说，“听你说她是工作室的店主，我挺为她高兴的。她有她自己的生活和路要走，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和路要走。”</p>
“挺好。”</p>
片刻之后，她又问，“那，你见过她爸爸没？”</p>
“这个真的没有，”木晨曦说，“她几乎从来不提的。”</p>
“噢。”</p>
“你怎么问这个？”</p>
“没什么。”</p>
她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也许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不那么简单吧。</p>
曦木去厨房里洗碗去了。</p>
她缓步走了过去，抱着他的腰，两个人享受着这静谧的时刻，半天没有说话。</p>
窗外滴滴答答，小雨又下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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