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小姑娘背着一箩筐守城投石从扁鹊身旁路过,她瘦小、孱弱,但用心盯着脚下的路,她背后的石头看起来比她幼小的身体还要重、还要大。 可所有人都能看出她很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她在坚定地支持守城,因为正是这座城的粮仓,救了她们一家人的命。 我认出她来,正是杜蝶。 杜蝶从我们眼前走过,汗水从她脚跟处流下,她一步一步地爬着陡峭的阶梯,终于由于太累、太疲倦摔了下去。 扁鹊抢前几步,从阶梯一半处抢出接住了杜蝶,然后把她抱在一处临时搭建的草棚下开始施救,这一救就止不住了。 从杜蝶开始,接下来数不尽病人被带到他面前,他拿出针灸,为气若游丝的人续上了命;拿出丹药,为身中瘟疫的人解了毒;拿出药膏,为跌伤的人护养了伤处…… 他的治疗药材用完了,但有源源不断地药材被送了过来,兴怀城的人不藏私药,这座城的人众志成城。 扁鹊不愿走了,我也陪他留了下来,至于会不会让仁亲王失望,这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 杜蝶被扁鹊医好后,就跟着我在他身边打下手,帮着他拿药材,直到晚上也没离开,我与她“重新认识”了起来。 月光下,我陪着满头绷带的杜蝶坐在城墙偏角的垛口上,我俩隔着一个凸垛并排坐着,杜蝶的小腿耷拉在外墙上,一摇一晃,看着月亮。 “钟叔,听他们说你很厉害,一个人就打服了整个唐家。” 我笑了声不答话,我体外的皮囊已经不是“风道士”的,而是钟汉的,她没认出我来。 杜蝶继续道:“但我知道有一个比你更厉害的人。” 我道:“那肯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杜蝶道:“我觉得他就是最厉害的人,有一天,他捡起一根树枝就打败了很凶狠的马匪,还有一天,他拿着一把刀就把几百名兵甲给杀了……他杀人时很凶,不过我不怕他,因为他是为了保护我才这样做的。” 她一脸崇拜,大大的眼睛在黑夜中闪动着,比星光更亮。 我道:“那‘他’去哪儿了?” 杜蝶遗憾道:“他消失了,就像来的时候那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我有时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凡人,而是天上的仙人……可惜他没时间传给我‘剑术’,不然我一定可以靠自己保护娘亲的!” 我沉默了会,突然道:“那我来教你啊,虽然比不上他的,不过也可以让你有自保之力。” 杜蝶的眼神眨动着,看了眼我背后的黑剑,有些嫌弃道:“可你的剑太丑了……” 我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那么一根树枝又能漂亮到哪里去?重要的是用剑的‘人’,用剑的‘心’!” 杜蝶挠了挠小脑袋,想了想道:“好!我跟你学!” 我看着她有些兴奋的双眼,我的眼眸蓦地张大,放出神识侵入她的心念中,只一瞬间杜蝶就呆住了。 她的身体定定地坐在墙头,一阵晚风吹过,开始摇摇晃晃起来,我伸手扶住了她的肩头,同时渡入了一丝真气沿着她的经脉来回运转。 我之所以如此做,是为了探测她有没有修道的灵根。 结果是令我惊讶的,杜蝶不仅有灵根,还是金木水三灵根! 要知就算是天赋异禀之人,在红尘浊世待久了,灵根也会逐渐污浊,渐渐变得杂乱无章,最终化为乌有。 杜蝶当下是三灵根,代表着她曾经很可能是双灵根,甚至单灵根的资质! 对于气道修士来说,灵根优劣等同于根骨的好坏。所谓灵根就是人体内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延伸出的无数更为细小的根须,因为就像树根一样纵横交错,蜿蜒生长,所以有此称呼。 修士通过这些“根须”吸收对于凡人来说绝缘的灵气,运转至丹田内淬炼成真气法力,再通过根须释放出去,转化为“法术”。 但就算对于修士来说,体内灵根的数量也是有限的,在有限的灵根中大量吸收单一属性的灵气,要比吸收多种属性的灵气炼化的速度要快、难度要小。这也是单灵根修士更适合修道的原因。 本来只是想试一试,却没想到能在凡尘浊世中发现一个罕见的修道种子,我在感叹的同时也觉得可惜,若是她继续留在人间界,过不了多久,三灵根体质就会化为四灵根、五行灵根,最后成为一介凡人。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现在该思考的事,我还没有富裕到安排别人命运的程度,眼下既然与这个小姑娘有缘分,她又能修道,闲来无事,我就帮她一把,至于今后如何,就看她的机缘造化了。 我不停地往她体内渡入真气,一点点打通她闭塞的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如此做法,不亚于一个凡间的绝世武林高手为她灌顶,赠送她一甲子以上的内功。 在凡间,一些懂得修炼内功的武林人士也能修炼出“真气”来,不过与练气士修出的“真气”不同的是,他们的真气污浊而缺少灵动,无法用此气来生成神妙的法术,但用来打拳挥掌、舞剑耍刀倒也足够了。 唯有练至“先天境界”、又参悟出“闭窍术”懂内息的绝世高手,才能拥有丝缕“灵动”的真气,他们在凡间无一不是宗师级的人物。 可就算他们的那一点点“先天真气”,跟我体内的真气比,无论质和量都是天差地别。 我帮助杜蝶重塑身体,赠送她幼小身体所能承受的真气极限后,又把一本“剑诀”由神识直接打入她脑海中。 做完这一切后,我才让她苏醒过来,她摇了摇有些发胀地小脑袋,挠挠后脑勺道:“我怎么打瞌睡了?刚才咱们说什么来着?” “练剑。” “哦!对!练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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