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景依旧合着眼睛,一副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的样子,陆怀也不生气,继续道:“我对师父身上的秘密不感兴趣,唯一想做的事只是报仇,相信师父知道我想报的是什么仇。
如果师父愿意帮我,那么我可以对师父蒙骗我入宫的事不再追究。
如果师父不愿意帮我,那么您既已知道我的打算,我便没有让您活着离开的道理了。”
陆怀说完,微笑着等王景的回应。
王景听了他的话,心里“咯噔”
一下。
他没有睁眼,外表看起来依然十分傲慢淡定,心下却在飞速地紧张盘算。
陆怀能说出这样一番话,难道是已经知道当年陆钱氏是怎么祸害他,又是怎么联合自己骗他入宫的了?可陆怀当年分明对陆钱氏的话深信不疑,没道理进宫当了这么多年宦官之后,忽然开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假使他突然明白过来了,他又要如何证明呢?当年他入宫凭据一应俱全,皆由自己亲手把关,绝对万无一失,相干人证也早已死无对证,他凭什么这么肯定?
当即,王景便觉得陆怀是在诈他。
他冷哼一声,心累地叹息了一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没关系,我可以给师父一些考虑的时间。”
陆怀并不解释什么,笑了笑,探手摸了摸茶杯,“就以茶水的温度计时吧,到茶水凉下来的时候,若师父还是不愿帮我,那么我便送师父上路。”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的确是在诈王景。
屋子里的黑衣人都是唐正延的人,如果他说出保荐书造假之事,固然能让王景立即相信他的话。
但那就也等于是告诉了唐正延,他早就知道自己入宫的真相了,也就等于告诉了唐正延,他是做了一个局,将他装了进来。
唐正延一心拉他淌朝堂的浑水,知道自己被他这般算计,说不定不仅不生气,反而会开心他有这个本事。
只是如此一来,就会让他欠下唐正延一个人情,还会暴露他有心加入唐正延阵营的心思,让他费心争取的主动权尽数变为被动。
这样一步错,后面满盘的计划都要受到影响,他是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所以他不能将保荐书造假的事说出来。
另外,保荐书造假也不仅仅牵扯到他一人入宫的秘密,更牵扯到前朝某些势力以色谋权,秽乱宫廷的秘密。
这个秘密,说不定就是王景用以自保的底牌,他若是触及到了王景的底牌,那么便再也别想撬动王景的嘴了。
王景是他复仇的捷径,他不可能让自己错过这个机会,所以,在王景自己松口之前,保荐书造假一事万万不能先提出来。
他虽然是在诈王景,但是这种“诈”
,是建立在他已经知晓王景心中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前提下,只要他做的够像够绝,就能逼他接招!
王景不信陆怀真的会将自己怎样。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便是陆怀真的猜到了当年的事,没有确凿证据,凭他一个当惯了老好人的人,一个谁都不敢得罪、委曲求全惯了的人,难道还真敢杀了他不成?
他在心里鄙夷地等着茶凉下来,他倒要看看,等到茶真的凉了,陆怀还能玩出什么花招。
陆怀也在等着茶凉,他知道王景这样历练深厚的人不会轻易妥协,绝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
那么,他便让他看一看棺材就好了。
时间在屋内诡异的安静之中飞快流逝,屋外的蝉鸣偶然传来,让屋内诡异的安静之中又夹杂了几分让人心烦的聒噪。
终于,茶凉了下来。
陆怀收回放于茶杯旁侧的手,缓缓从位置上站起了身来,微笑看着王景:“师父是决意不肯帮我了?”
王景不屑地勾了勾唇,阴柔的声音满含着自信:“你不敢杀我,别白费口舌了。”
“我的确不敢杀人,但是有人敢。”
陆怀微微一笑,给身边的黑衣人使了一个眼色,黑衣人即刻抽出腰间短刀,向王景的脖子上横抹而去。
寒光闪烁,王景只当陆怀是要做做样子,满不在乎地勾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血从喉前如流水般倾泻而下的时候,王景的笑容还没来得及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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