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冠冕堂皇的各位孝子贤孙,论及此事便顾左右而言他,恍若遗忘的一干二净了?可笑啊可怜!
可悲亦可叹!
岂不闻!
前鉴不远,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公孙度想到此处再忍不住情绪郁结的爆发,砰然一掌击在案上。
这一掌,夹杂着无尽的愤懑、抑郁与不甘。
这一掌,却唯独没有杀气!
公孙度此刻心中澎湃汹涌:我公孙升济!
真得不愿祭起屠刀!
真得不愿千夫所指!
真得不愿负万世骂名!
这一掌,却惊得堂下静默伫立着的数人猛地一激灵。
军师阳仪、都尉柳毅、门下督贼曹公孙康皆向太守看去,神情各异,呼吸不约而同陡然急促起来:难道此刻,便要开始了吗?长史王烈这几日推脱身体抱恙,告病居家养疾。
自从按册查丁之策决定之日起,再没有现身参与政事。
公孙度深知其恙为何,所谓心疾难医啊!
这几日也未去催促王烈前来议事,继续强人所难。
让这位德行高尚、性格刚直之人违心地参与谋划诸般事宜,那是何等残忍的折磨?彦方兄啊彦方兄!
痛心疾首之人,不惟有你!
然,在其位,谋其政,我实在没有退路可言!
太守公孙度猛击一掌后却依然默然不语,堂中的气氛凝重而窒息。
公孙康此时只觉喉中极度干涩,吞咽一口并不存在的口水,沙哑着声音出言提醒道:“大人,方才儿去看了漏壶,尚未到子正,是否……再等上一等?”
想起今夜那密密麻麻百余世家,皆被鲜红朱砂所勾画,如同每个姓氏后面的鲜活生命都将于此红圈之中烟消云散,公孙康于心不忍,只恨光阴飞逝。
此时沉郁至极,不住在心中问道:启明!
如若换作是你,此时又待如何去做?军师阳仪却悠然开口道:“府君,不必忧心烦扰,当断不断,必有后患!
此时已近最后时刻,料不会再有……”
话音未落,厅堂之外一阵人喊马嘶,须臾便有一信使浑身上下裹满了冰雪,脸色被冻得乌青,胡茬子上结着一坨坨的冰晶,眉目之间难掩长途跋涉的倦意,却大踏步地疾疾走入厅内,费力解开几乎冻结的皮囊,双手将一封具名画押的文书躬身奉于急急迎上前的公孙康。
公孙康急忙接过转呈公孙度,便见阿父无言审视了一番,随即在案前提起蘸了墨汁的另一支笔,于牍册之上,仔细而又慎重,连续划了四笔。
天可怜见!
又有四家名门大户免于此灭门之灾!
都尉柳毅立在阳仪的侧后,也悄悄地轻舒了一口气。
公孙度将笔轻轻搁置,抬起头来,面色如铁地断然道:“便如此吧!”
恰在此时,于廊前守望漏壶的少府从事高声地拉长了音调清晰报时:“子-正-到……”
太守公孙度缓缓垂首,并未看向堂下静候的三人,只略挥一挥手,做出重大决断过后,竟然显得分外的疲惫与颓然。
公孙康迈步向前靠近案边,小心去取层叠的牍册之时,分明见到阿父明显生出了皱纹的眼角,有一点晶莹闪烁……将手中牍册分发给军师阳仪与都尉柳毅之后,三人皆无声地向公孙度寂然不动的身影躬身行礼。
衙署之外,各路信使各携名册,骑着流星快马,马蹄声疾、鸾铃乱响,分赴各县乡而去。
而辽东太守亲驻的望平县城之内,随着短促有力的喝令,整齐的军靴踩踏街面上积雪的簌簌嚓嚓之声,也清晰地传入耳中。
终于开始发动了,一切都将无可挽回。
青史斑斑,又将会如何记录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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