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御史中丞邹景在宫中阅卷,见辅剑郡太守吕文显上书,说郡中豪强苑囿过大,且不断扩张,以致百姓无田耕种,乞求蜀王都够减少诸豪强苑囿的土地,来赐给郡中贫困之人。
邹景知道辅剑郡为侨郡,郡中之人多为梁巍迁徙而来,如果处理不慎,就很容易引起动乱,于是带了奏疏急匆匆去后殿找蜀王上奏。
当时,苏护正和给事中吴弘在后殿下棋,神情专注,看见邹景来了,也只是简单的打个招呼,让他坐在床边,然后继续下棋。
邹景侍奉一旁坐了很久,却仍然得不到上奏的机会,心中也变得几分急躁。有过了一会儿,邹景终于忍受不住,站起身来,揪住吴弘的头发,一把将他拉下床来,然后又用拳头捶打他的后背说:“蜀王不理事,实在是你的罪过啊!”
苏护见了,急忙跳下床,拉开邹景,有些生气的说:“邹中丞,不听去奏事,实在于我本人,吴弘不过实在陪我下棋,他又有什么罪过?”
苏护一边说着一边拉开邹景的手,而吃痛之后的吴弘只是哭丧着脸尽是委屈的看着苏护。
邹景先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吴弘,然后才稍缓情绪对苏护说道:“蜀王,辅剑郡太守吕文显上书,说郡中豪强苑囿过大,百姓无地耕种,请您下诏令减少那些豪强土地,赐给郡中那些贫困之人。”
“百姓无地耕种……这些豪强如何会有那么多的土地?!”苏护惊讶的问道,对于身旁挨打过的吴弘全然不在理会。
邹景解释道:“益州王宋希在时,将辅剑、广汉、西梓三郡设为侨郡,凡是南梁北魏之人都会安置在那里。各郡侨人入蜀之初皆思复旧井,多数都想重返故里。这些人皆流离至此,并无产业,于是纷纷依附或卖身于当地豪强,他们只由侨郡安置,所以只入白籍,不入黄籍,所以不担徭役,不交税赋。各地豪强纷纷招募侨人,郡城之下,各树邦邑。”
“这样的问题很明显,难道朝廷在以前就不过问吗?”苏护说道。
这时,身旁的给事中吴弘放下那份委屈,也说道:“这些问题以前就有,却是无人敢管。那些在百年前流落至此的南北豪强自恃清流一族,仰仗先祖荣光,不断的在自己的属地外侵占山川湖泽。百姓们无论是打柴、采摘,还是打鱼、垂钓,都要向豪强们交税。正如邹中丞所言,这些豪强藐视国法,各树邦邑,或窃注黄籍,或隐匿人口,即便是个中等豪强都会在府中隐藏一千多的逃亡人员。这些人甚至连白籍都不是,或为豪强耕种,或为豪情看家护院,力量强大,即便是郡守都惹不起的。昔日,我在西梓郡做主薄时,对此深有体会。”
苏护听罢,愤然说道:“真想不到,我一心治国,兢兢业业,却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实在是我的过错啊。幸亏邹中丞上奏,不然,这辅剑、广汉、西梓三郡就沦为豪强手中玩物了,我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情。”
邹景说道:“蜀王可以土断三郡,以解侨人豪强之弊。在侨郡之中,北方侨人日回月徙,南方流民来去纷杂,住所分散,相互混居,难以管理。若能土断,便整理户籍,将白籍和豪强府中藏匿的人都入黄籍,如此,便容易明考课、定赋税。当年那些流离至此的人,豪强们多占有田园别墅,其他的人多是沦为部曲、佃客、奴婢。土断之后,收回富豪抢占的土地,还山于民,还地于民。”
吴弘也说道:“蜀王还要划定那些侨郡县的疆界,取消那些流寓之县,使那些州郡与所属郡县不至于相隔太越。要清查隐匿漏户,把逃亡的百姓和由豪强们隐占的私属之人力清查出来,赐给土地,使之纳赋。”
邹景听了,随之点了点头,“吴给事所言亦当如此。”
苏护于是下诏在辅剑、广汉、西梓三郡实施土断,收回富豪抢占的土地,还山于民,还地于民,并清查隐匿漏户,将白籍之人和豪强府中藏匿之人都入黄籍,明考课、定赋税。
当地百姓久居豪强羽翼之下,受尽,当脱离魔爪,获得属于自己的土地后,对于蜀王的土断之法皆是称赞。
土断之中,诸郡豪强纷纷不满,对于这些人来说,强取豪夺占尽天下便宜已经成为惯常,可是现在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土地和菏泽被朝廷夺走,自己府中的部曲和奴婢被官府释放,谁又能够忍受于此?
辅剑郡下的以为县令因为征收土地约束豪强,鞭杀了一名包庇豪强的小吏,在当地引起轩然大波。诸豪强纷纷以此为借口,怂恿当地百姓上书控告那名县令。而作为当地的豪强领袖虞秀曾为士族大家,对于土断之法更是公然对抗,他甚至带着自己的八百家丁冲入县府,杀死了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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