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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寻觅

“那你真是太闲了,和个肥婆都能聊那么久。”陈诗豪的笑声隔着八丈远都能听见。</p>

“白居易写诗,老妪能解。我等没那般文笔,却也不能忘了和群众打成一片。”店内柜台前的折叠椅上坐着一个戴着眼镜,头发花白,衣着考究的老者,看上去颇有涵养。</p>

“我回来了!”高锐走进店内。</p>

陈诗豪见高锐回来了,急忙说道:“回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方正中方教授,也就是我经常说的我们工作组的老方,他今日得空过来了。方老师,这位就是高锐。来,你们认识认识。”</p>

高锐上学时,毕竟是半个学霸式的人物,对知识分子自然带有好感。何况眼前的方教授还是灵异工作组成员,见他举手投足带着一份儒雅,更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气息,与吊儿郎当的陈诗豪形成鲜明对比。高锐觉得这才是高人的模样,顿时心生仰慕:“方教授,您好!”</p>

“你好!”方教授和蔼地同他打着招呼,“小豪说,你是临江大学历史系毕业的。古彦霄古教授应该教过你们吧?”</p>

“是的。”高锐如遇故知,“古教授是我的老师,文献学方面的知识都是他教我们的。您认识他?”</p>

“岂止认识?”方教授眼中闪过一丝沧桑,“言一句刎颈之交,亦不为过。只是后来各自忙于生计或是故纸堆,来往不太密切了。年少时总想着人生漫长,多的是畅饮出游的时光。恍然间,彼此都年近古稀了。你的事,小豪和我说了。不必介怀,人生浮沉本属常见,关键是自己不要乱了阵脚。至于遇到邪祟的事,还有我们在。”</p>

方教授的话如一股暖流,让高锐的心里暖暖的:“我明白了,谢谢方教授。”</p>

“闲话不多叙,小豪,你打算怎么办?”方教授问陈诗豪。</p>

陈诗豪说道:“我打算去那个双槐村走一遭,查查那几个人的过往。”</p>

方教授担忧地说道:“应该这样。不过,双槐村所在的地方你也知道……不要太往那边的山上去。”</p>

“我明白,事儿只限于这回的事。其他的咱们不招惹。江元这边的消息就麻烦您老了。”</p>

“麻烦二字谈不上,总归是能做些事,不显得我这老朽是个无用之人。”</p>

“无用之用,是为大用。”</p>

方教授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南华真人在此,怕也有道旁饿殍之忧。老朽甘愿随波逐流,不做麈尾之士徒添笑柄。”</p>

高锐听得大为心折,暗想:“这才是高士所为!”</p>

门外不远处,有停车和人说话的声音。</p>

陈诗豪笑着说道:“行,那就拜托您老了。”</p>

“大可放心!”方教授拱手略作一礼,“车马催促,二位小友,今日暂且别过,不日再叙。”</p>

高锐一听方教授要走,刚要出言相送,这时,文教店门口急匆匆冲进来两名穿白大褂的大夫,一个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果然在这儿。”另一个大夫回身冲着门外喊道:“快来呀,别再让27号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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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立马冲进来七八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一拥而上摁住方教授,驾着他就往门外的一辆医护车上送。两名大夫对陈诗豪和高锐说:“抱歉了,二位,找他半天了。给你们添麻烦了。”一面说一面急匆匆地往门外走去。</p>

被人架起来送向医护车,方教授倒是一脸悠然,曼声唱道:“我所居兮,青埂之峰,我所游兮,鸿蒙太空……”(歌词出自曹雪芹作、高鹗/一说无名氏续百二十回版《红楼梦》第一百二十回)</p>

医护车一路呼啸着远去。</p>

高锐这边还没回过神来,陈诗豪拍了他一把:“想啥呢?”</p>

高锐急忙说道:“这……这怎么回事?”</p>

“没啥呀?老方回精神病院啊!”</p>

高锐这才想起来精神病院里逃走的那个患者,27号,刚才那大夫确实也叫方教授27号。搞了半天就是他呀!</p>

“方教授有精神病?”</p>

“是啊!”</p>

“他不是你们工作组的吗?”</p>

“工作组的就不能有精神病吗?”</p>

高锐三观又碎了!</p>

“那,那看他也不像,怎么就……他不还是教授吗?”</p>

“老方确实是教授,只是十几年前就住到精神病院里了。”陈诗豪耸了耸肩,一本正经地说道,“后来他就加入工作组了,有什么问题吗?”</p>

“你不觉得有问题?”</p>

陈诗豪扑哧一声笑了:“你别弄出一副傻样子,把自己弄聪明点。听我说,老方呢!以前是研究古典文学的,后来对什么跳大神、傩舞感了兴趣。他那时候就一普通人,光研究也没啥修行,结果在一次试验傩舞的时候出了岔子,神没招来把个恶鬼招来了,被附体了,家里人以为是精神病,就把他送精神病院了。老方也是个牛人,硬是护住自己的意识,然后天天给身上那东西讲课。好家伙,从上古神话讲到魏晋风骨,从盛唐气象讲到乾嘉三大家。足足半年,愣是把他身上的恶鬼给讲跑了。”</p>

“这也能行?”</p>

“还没完呢!老方那是有名的教学能手。那东西听了那么多经史子集,就算没用心记,但在老方的春风化物下,肚子里也有点墨了。回到参加了阴间的研究生考试。”</p>

“等会儿?阴间也考研?”</p>

“与时俱进好不?你以为那边老是古代呀?别说考研了,光三界六道禽兽鱼虫的语种、鬼说的阴普,都有专门的认证考试。不过阴间虽然极寒,灵体过得苦,但过日子没那么卷,想考的考,不想考的也不影响就业,是个鬼只要想干活,包培训包分配;不想干活的阳间有给供品的自己过活,没供品的可去地藏王菩萨那领救济。所以,只要不是被绊住去不了阴间的鬼。凡是没因为做大孽被打下地狱的,进了阴间的都能安稳过日子等时候到了转世,这样还跑到阳间搞事情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然,有证书的自然就能进些专口从事工作。呀,我这又扯远了。”</p>

陈诗豪撇了撇嘴:“总之呢,那家伙活着的时候是个流氓,干了不少坏事,却又谈不上什么大罪孽。在地狱里待了十几年得到释放,白听了老方这么多课,不知道怎么就发了慧根。阴间没那么卷,考啥也没那么多鬼争,而且凡是在阴间当差的。除了城隍、判官这些大级别的,普通鬼卒文化没那么高。文化高的不是升了就是修行去了。因此,老方讲的那点东西,他反而够用。拢共200个鬼报名考试,他成绩进了前二十。又因为发心上进求学,阴间反而给它拨了个差事。”</p>

“我咋觉得,阴间过得都比阳间强!”高锐嘟囔道。</p>

“呸,那至阴极寒之界,灵体还冻不死,那就是干受罪。就算给金山银山,让你吃好的,背lv,做鬼的有机会也不愿意多待。你要是觉得好,为啥不继续待着,非喝了孟婆汤走这遭?”</p>

高锐鼻血差点没流出来:我要是记得,那孟婆汤就白喝了。</p>

“阳间苦还能改变,阴世之苦是因果造化,诸神都改不了。”陈诗豪白了他一眼,“那鬼得了好处,就此生了善根,就把自己的事向阴司坦白,这么一来又积了善果,级别上又提了提。老方呢?教化有方,度鬼向善,阴司那边就添了他一笔功德。这是后话。老方自己把鬼给磨叽跑了,反而悟出了降神附体的窍门。好家伙,在精神病院里就放飞自我了。”</p>

“他又干什么了?”</p>

陈诗豪嘿嘿一笑:“在自己身上开party!”</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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