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六，山火第二日。</p>
始终没有风，是好事也是坏事。</p>
坏处是山火并没有迅速全部蔓延，好处是纵火者无需担心被山火裹挟，更容易控制了。</p>
沁河河谷连太阳都看不到，百里河床到处是人，流贼在水中趴一会，到岸边休息一会。</p>
昨天他们还赞叹头领的英明，今天个个认命了。</p>
每个人都被烤的精疲力竭，好多流贼被折磨疯了，大笑着闯入山林燃烧起来。</p>
高迎祥抄作业的计划落空，这是不是三界岭，陆天明的办法学不成。</p>
山坡上之前睡觉的草窝下面，全是两尺厚的枯枝树叶，山火过后如通红石炭，热度丝毫不减。</p>
他们根本没时间以火攻火。</p>
更倒霉的是，空气中全是灰，吸一口肺都能咳出来。</p>
此时此刻，赶路逃命完全是胡扯，每个人都筋疲力尽，能躲过山火就阿弥陀佛了。</p>
高迎祥在靠北的地方，口鼻捂着毛巾看着河里的流贼，内心很后悔去围杀陆天明。</p>
大明朝怎么会有如此狠毒的官，断子绝孙的玩意。</p>
仰头看看天空中遮天蔽日的浓烟，老天爷都躲了。</p>
此次山火过后，大伙就算活着也会落一身病。</p>
流贼不止有山火威胁，原始森林中野兽非常多，虎豹熊都有，野猪更是成群结队。</p>
昨天一把火，野兽被赶向两侧，但东西方向点火后，野兽昨晚杀回来，与流贼争夺河床，厮杀了一夜，竟然被畜生伤了四千多人。</p>
高迎祥放弃带人离开的计划，找一个能避开人的小溪山坳，躲避一段时间更现实。</p>
至于义军…老子多的是人马。</p>
山西完蛋了，陕西、三边、湖广、河南，随时能组织几万人。</p>
思索之际，郝摇旗从上游气喘吁吁而来，跑到身边焦急道，“大哥，北面五十里火势很大，但山势陡峭，落叶枯枝很薄，不怕余晖一直燃烧，山梁下有四条支流，都是山崖流出来的山泉。”</p>
“绝地？”</p>
“没错，东西两面是悬崖，南北两面山坡也很陡峭，但山谷非常深，不缺水。”</p>
“好，通知所有头领，带核心兄弟向北，不得摘掉口鼻的布，再难受也得忍着，这是老天对我们的考验，是意志的较量，也是朱明残暴的显现，天下苦朱家久矣，躲过山火，未来天下必属于我们。”</p>
郝摇旗领命继续向南，高迎祥翻身到河里泡了一下，艰难迈步向北，身后陆陆续续有两千人跟着。</p>
更多的流贼没有动，谁都能看到北面也是大火，想跑出去还有二百里，神仙也难以逆流步行二百里。</p>
同一时间，天下万万人抬头。</p>
千里之外都能看到地面升腾的黑烟，把整片天空染成灰色。</p>
蒲州韩阳镇，韩爌、曹于汴、李腾芳等人站小山顶久久无语，既震撼于天地之威，也震撼于陆天明的手段。</p>
胆大包天，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p>
中条山南去的官道、潞安府东去的官道、汾河河谷、甚至北直隶的中原大官道，每条路至少有三支锦衣卫化作大侠拦路。</p>
凡是赶路送信的骑士，一律抓住看信，带山西两字的全部毁尸灭迹。</p>
信使若侥幸跑到顺天府，那里还有锦衣卫和巡检司大爷，明面上的消息大概短时间无法入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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