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死了。</p>
被车撞死。</p>
他出现在一间密室内,密室无门无窗,很亮,但没有光源,这就很奇怪。</p>
前面有十来个人排成长队,队伍最前端有人正在进行登记。</p>
负责登记的,是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大汉,上身黑色皮夹,下身看不见,被桌子挡板遮住。</p>
桌子挡板上贴有一张a4纸,上写【鬼门关】三个显眼的大字。</p>
长队两侧,牛头马面各自拎着狼牙棒来回巡视,在维持秩序。</p>
马面见陈然一脸茫然的杵在原地,朝他的方向,道:“又有新来的,前面的,告诉他这是哪。”</p>
队伍末尾一位大妈回头,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眼中带着惊恐哭着说:“这里是黄泉路。”</p>
“去排队吧。”</p>
马面举狼牙棒指向陈然,仿佛在警告他,若不排队,就会挨打。</p>
陈然排在队伍末尾,表情苦涩,暗道自己大概率是真的死了。</p>
…</p>
“姓名?”</p>
“李强。”</p>
“年龄?”</p>
“30岁。”</p>
“籍贯?”</p>
“陕北。”</p>
“生前可曾作恶?”负责登记的大汉露出瘆人的笑容,两排牙齿显露,或许对于他而言,灵魂生前的种种八卦,乃是他漫长工作中唯一用以解乏的源泉。</p>
“没……没有。”李强说话吞吞吐吐,目光闪躲不定。</p>
“去那边面壁吧。”大汉失望,随意地指了指对面的墙壁。</p>
此时,陈然才留意到,在队伍正对面的墙壁前,阴影之中有几个人,他们皆面向墙壁,抱头下蹲。</p>
“下一位!”</p>
“报告组织,我叫马修今年35岁,籍贯川渝,生前因抢劫、挪用公款等罪名蹲过苦徭。”大汉尚未开始询问,马修便一股脑全部坦白,态度端正,一看就是老油条。</p>
“你倒是有趣。”大汉表情欣慰,又道:“想不想去天堂?”</p>
“想想想!”马修拼命点头。</p>
“好,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你说得这些,都是你自愿的吗?”</p>
马修稍有犹豫,但见到大汉眼底的笑意,立刻明白判官有意放自己一马,便愤愤道:“都是主管逼我这么干的!”</p>
“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当年我也是……”说到此处,大汉不再继续:“去,站着。”</p>
是去站着,不是抱头蹲下,马修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对着大汉以及牛头马面,连连弯腰鞠躬:“谢谢领导,谢谢组织,我保证在天堂重新做人!”</p>
这一幕,落在排队人眼中,他们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暗道只要坦白生前罪恶,判官会网开一面。</p>
果不其然。</p>
接下来,只要坦白罪行,大汉都会询问他们是否想去天堂。</p>
“我妈逼我这么干的!”杀死妻子的中年男子,满脸真诚。</p>
“校霸逼我这么干的!”霸凌死同学的少年,一脸天真懵懂。</p>
毫无例外。</p>
这些坦白且将罪责甩锅给他人之人,面壁都是站着。</p>
他们与马修在墙壁前,有说有笑,同时鄙夷地看向那些抱头蹲下的人,似乎摇身一变,成了这世上最为良善之人,对罪大恶极之人有着人格上的高低之分。</p>
这时,队伍末尾,一女子凭空出现在密室中,同样一脸茫然。</p>
牛头走过来,重复马面之前说过的话:“又有新来的,前面的,告诉她这是哪。”</p>
陈然转过头,或许是过于恐惧的原因,他张了好几次口,才勉强说出:“黄泉路。”</p>
“排队吧。”牛头棒指女子。</p>
看着狼牙棒上锋利的尖刺,女子很配合站在队伍末尾,不过她却深深看了眼陈然的背影。</p>
随着时间推移。</p>
陈然留意到,密室已经许久没有新人出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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