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许弘文轻轻嗅着外界微冷的海风，神情惬意。</p>
石不移踩上沙滩，眺望波光粼粼的海面，眼神无比深邃。</p>
“说实话，我希望齐绪能保一下吕言谋，往后只要开口，我能办到的必然办到，不会推辞。”</p>
许弘文满心疑惑。</p>
吕言谋是个活脱脱的狡诈阴兵，行为举止极其轻浮。</p>
他实在想不到石不移为何铁了心要跟他，连军职都卸下了。</p>
这便意味着以往的辉煌战绩就此消散，一切皆需从零起步。</p>
他的家人亦不会再享受固伞的优待，十有八九已然迁至碧霄，成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没有特权。</p>
“你俩拼过刺刀了？”许弘文语出惊人。</p>
离谱，但有可能。</p>
“啧。”石不移不悦地咂了下嘴：“你胡说八道什么啊。”</p>
他伸直胳膊指向海，语气深沉：“大海不安全了，碧霄城必须有一个能力强、脑子活络的统领驻守，而不是死板的听从命令行事的‘优秀’军官。”</p>
许弘文眉头微微一蹙，诧异石不移的性格转变之余，回头看向离海最近的公寓。</p>
吕言谋就住在其中，勇气可嘉。</p>
石不移俯身捞起潮湿的沙子，专注的用双手盘成球。</p>
“不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以壮烈牺牲为荣，逃出战场为耻。吕统领却不这么认为。”</p>
“他说人唯有活着，方可创造出更为丰厚的价值。”</p>
“一时的逃离绝非意味着人是懦夫，他们实则更具智慧，深知进退之理，不受任何道德、信念以及命令的束缚，竭力将自身的价值提升至最大化。”</p>
石不移按平沙球的棱棱角角，球面逐渐圆滑，侃侃而谈。</p>
“可是现实大多都是能跑不跑，为了所谓的荣誉感奋战到死，白白牺牲的傻子。”</p>
“固伞不可违背的命令是其一，不惧死亡的勇气是其二，可归根结底，这群人并没有为人类的胜利做出多大的贡献。”</p>
“人死了，蜗牛还活着，它们很快能繁衍出第二批、第三批无可匹敌的‘军队’。”</p>
“而人死了，就是死了，再也做不到任何事。”</p>
石不移挥手将沙球砸入大海，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刹那间被海浪无情的淹没。</p>
他接过许弘文捏出的粗糙沙驴，不由得笑了几声，用指甲细细雕琢美化。</p>
“我之前也是这种傻子。听从指令是士兵的基本素养，国家让我去死，我就去，打心眼儿里觉得能为国捐躯非常荣幸。”</p>
石不移看向许弘文：“是吕统领把我和张睿楠救了回来。”</p>
“他救了很多人，那座城彻底沦陷了，以现有的兵力和武器数量怎么都夺不回来了。”</p>
“当时的大场面就像我刚才扔出的沙球，砸在大海里连个声儿都没出，人亦是如此。”</p>
许弘文心里一紧，他从未上过前线，不知道战场的情况。</p>
遇到的最大危机是江澜城的一只巨型蜗牛爆出的千万子孙。</p>
他没有硬刚，而是跑了，不跑怎么办呢，他不想成为那颗被‘海’淹没的‘沙球’。</p>
石不移：“固伞下的命令是让我们进行车轮战，车轮战你知道什么意思吗？”</p>
他粗犷的声音愈发低沉，透着些许对生命逝去的麻木。</p>
“就是不断往里填人命，不断填人命，不断填…英勇无畏的人命填的够多，城市可能就夺回来了。”</p>
许弘文不解：“为什么不直接炸了？”</p>
石不移言简意赅：“有核处理厂。”</p>
许弘文懂了，核泄漏就不得了了。</p>
核泄漏释放的辐射会对人类的遗传物质造成损害，导致基因突变。</p>
这些突变也能遗传给下一代，增加出生缺陷和遗传疾病的风险。</p>
不仅如此，对土壤、水源、生态、大气皆造成严重污染。</p>
石不移道：“吕统领违抗固伞下达的命令，带着驻守的士兵铸造了围墙将那座城封死，设为禁区，待日后再想办法处理，不战而退，引起了高层的不满与同僚们的鄙视。”</p>
石不移平静的望着许弘文的双眸：“但这，就是我们要跟吕言谋的原因。”</p>
“他跟齐绪一样，可以为了正确的选择抛开任何约束，背负所有罪责当个‘逃兵’。”</p>
“他与齐绪又不同，他心怀大义，以人类的胜利为己任，不像齐绪有利可图才”</p>
“够了！”许弘文的目光如寒潭般深沉，声音清冷：“你凭什么认定齐绪就没有大义？”</p>
石不移挑了挑眉，握住许弘文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即便现在有，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或许，到时连齐绪自己都无法左右，站在人类的对立面。”</p>
许弘文用力拍开石不移的胳膊，不想再聊下去，抬腿朝卡车走。</p>
“把吕统领救出来，我会跟他谈！”石不移大声道：“只要齐绪还是齐绪，我们就是朋友！”</p>
许弘文沉默不言，高举右臂，弹出根中指。</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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