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p>
女孩回头,看到义母站在灶屋门口,眼眶通红。</p>
“雪儿,烧锅水带着小雨去沐浴,将你们两个都洗的干干净净,换上戏服来主卧房。”</p>
“好的……娘。”</p>
女孩这一声娘,叫的女人愣神了好一会。</p>
“快去吧。”</p>
……</p>
日落黄昏,穿着霸王戏服的苍雪,轻握身着虞姬戏服的苍雨小手。</p>
两人走出东厢房,来到主卧房门前。</p>
新戏服很合身,是苍澜与屈易清此次走穴回来,专门给两个孩子买的。</p>
“娘~”</p>
女孩轻轻唤了一声。</p>
嘎吱声中,屈易清推开房门。</p>
苍雪面色一怔,小屁孩则是指着女人,好奇道:“娘,你为啥穿一身白衣服,一点也不好看。”</p>
女人笑了笑。</p>
比哭还难看。</p>
“进来吧。”</p>
“为你们的爹,最后再唱一次《霸王别姬》。”</p>
……</p>
苍雨:“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p>
苍雪:“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纵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p>
苍家主卧房内。</p>
脑袋被纱布裹成白粽子的苍澜慈眉善目,看着两个尖音浑嗓,认真唱曲的孩子。</p>
</p>
许是因为被伤到脑袋的缘故,男人不断开阖嘴巴,却说不出哪怕一个字,只会流口水。</p>
即使如此,男人还是挥舞着右手,给苍雪和苍雨打着节拍。</p>
至于屈易清,则是拿着巾布不时为男人擦去口水。</p>
苍雨:“大王,今日出战,胜负如何?”</p>
苍雪:“枪挑了汉营数员上将,怎奈敌众我寡,难以取胜。”</p>
……</p>
苍雨:“劝大王休愁闷且放宽心。”</p>
苍雪:“怎奈他十面敌难以……”</p>
浑嗓戛然而止。</p>
头戴如意冠,身着彩绣凤凰花卉衣的苍雨仰头看着女孩,“姐姐,你咋不唱了?”</p>
女孩并未回应。</p>
顺着自个姐姐目光看去。</p>
小屁孩见到爹爹打节拍的右手,颓然垂悬于床沿。</p>
娘亲趴在爹爹胸口,肩膀一颤一颤。</p>
小屁孩扔掉鸳鸯剑,跑到床边拉扯着女人。</p>
“娘,你趴爹爹胸口干嘛,你这么重,压着爹爹睡不着。”</p>
“娘,别哭呀,等会爹爹被你吵醒了。”</p>
夕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男人身上。</p>
这一次,睡着后的男人罕见的没有打鼾。</p>
苍雪缓缓跪了下去。</p>
小屁孩大惊失色,丢下娘亲,赶忙来拉拽姐姐。</p>
“姐,快起来,这可是新戏服,跪脏了娘亲又得打你了。”</p>
……</p>
为自个相公擦洗干净身子后,女人叮嘱苍雪照顾好苍雨,随即借着月色,赶着马车往桐丘镇匆匆而去。</p>
棺材、寿衣、风水先生,还要通知苍家本家几位侄子。</p>
工作量可不小。</p>
就在女人离家不到半个时辰。</p>
夜空忽地乌云滚滚,电闪雷鸣。</p>
很快,暴雨倾盆,砸的瓦片噼里啪啦响。</p>
嘎吱声中,只穿着一条短裤的小屁孩推开东厢房门,不等苍雪反应,便快速钻进女孩被窝。</p>
“姐姐。”</p>
“咋啦。”</p>
“娘跟我说,爹爹死了,死是啥意思啊?”</p>
“姐,娘还说要把爹爹埋进地底下。”</p>
“姐,娘为啥要把爹爹埋进地底下?娘是不是在骗我?”</p>
“姐,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爹爹了?”</p>
苍雪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只能轻轻点头。</p>
一想到再也见不到爹爹了,小屁孩便开始哭。</p>
无声地哭。</p>
紧紧搂着苍雪脖子。</p>
颗颗滚烫泪水,将女孩胸前薄衫浸了个透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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