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头,现在你该跟我讲讲我的身世,还有你的故事了吧?”</p>
“比如那二两银子,比如你杀的那三个人!”</p>
心情大好的玉婵秋蹦蹦跳跳的走在山路上,全然没有注意到,背后那道身影步履渐渐缓慢。</p>
“我吗?我年幼握剑,从小痴迷剑道,但那时候家里真的穷到快要饿死,还想当什么大侠?”</p>
“稍大了一点,我只能进了戏班打杂。”</p>
“人活着处处要花钱,能攒下来钱应急就不错了。”</p>
“我哪儿买得起剑呢?就只能挎小时候的玩具木剑。”</p>
叶临风声音低沉沙哑,眼中漫着水雾,像是在压抑着什么:</p>
“后来在戏班里我遇到了你的母亲,也就是那位女帝。”</p>
“那一年我十四岁,她十八岁,她还只是先帝的沧海遗珠,跟我一样,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p>
“她攒了好久的钱,花了二两银子买了一把的剑送给我。”</p>
“那是最普通的剑,雪花钢锻造,兽皮做剑鞘,但对于我而言,胜过世上任何名剑!“</p>
”因为那是一把真正的剑,真正属于我自己的剑!那一天我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剑!”</p>
“所以老头,你就为了这个给她卖命?”</p>
“二两银子是买剑的钱?”</p>
玉婵秋仍是没有察觉不对,歪着头,瞪大着眼睛追问。</p>
“你说的对,也不对!”</p>
叶临风停住脚步,认真看向玉婵秋,郑重的点头又摇头:</p>
“后来她被先帝接回宫中,许是宫廷中尔虞我诈的杀机四伏让人疯魔,也或许那才是她的本性,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p>
“她来见我,说自己遇到了一些麻烦,而那时我早已拜入云烟阁。”</p>
“她要我杀掉先帝早就策立的储君,杀掉先帝除她之外的所有子嗣。”</p>
“我说我不愿,我自幼学剑可不是为了杀戮无辜。”</p>
“这样的事为什么非要我去做呢?”</p>
言及至此,叶临风仰首向天,眉目愈冷,冷若冰霜,像是蕴蓄着终年不化的雪,浑身都是刺骨的寒凉:</p>
“何况那位储君虽为皇族却丝毫不端架子,每逢出游不用仪仗,每见穷苦必大行布施,深得民心!”</p>
“连那三人也心甘情愿的辅佐!让我怎么下得去手?”</p>
“那时候她,也就是你的母亲求我,求我看在当年的旧情上出手相助,事成之后她会给天下,会给江湖一个盛世,我信了!”</p>
“我信了!”</p>
风又起了,吹得树枝哗啦作响,像是在为叶临风悲鸣,又似在嘲讽。</p>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直到冰封千里,再听不出半点温度:</p>
“就这样,江湖陨落,沦为朝廷的附庸,江湖上再无英雄豪杰,只剩下传说。”</p>
“传说有个书生闭门读书三十载,文人硬骨,遇不平之事敢当朝辱骂天子,口含天宪,随意写诗一首贴在门外,便能让万鬼退避,号称文星下凡!”</p>
“传说有个尼姑,最喜喝酒吃肉,往男人堆里钻,却是金身不朽,刀枪难入,力可降龙伏虎!”</p>
“传说有个道士,虽未成仙,也能御风乘鹤,踏水而行,所炼金丹,可医治百病,能让凡人断肢重生,返老还童!”</p>
“为何只剩传说,因为他们都死了,死在了我剑下!”</p>
“我三岁握剑,十八岁成为剑道魁首,天下第一!”</p>
“我出的第一剑,却是斩杀这些为国尽忠,为苍生谋福的豪杰义士!”</p>
“一柄二两银子的剑!她用二两银子买到了我的良心,买到了我的是非,你说我这钱该不该还呢!”</p>
“我这等不明是非之人,有何面目留在江湖?”</p>
“我年少时也曾像秋儿你一样梦想的闯荡江湖。”</p>
“可等到我有了自己的剑,学成一身武艺,我还没明白什么是江湖,便出了江湖!”</p>
玉婵秋听完这番话,怔怔的看着前方那个寂寥孤寂的身影,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p>
她忽然觉得这个叱咤风云,笑傲群雄的男人,一剑破城一人敌国的剑仙,其实只是个可怜人。</p>
他的故事太凄美,凄惨。</p>
他也有软肋和伤痕,他也曾热血沸腾,也曾梦寐以求,也曾奋不顾身。</p>
可是……</p>
“老头,你的故事结束了,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p>
“江湖上没有剑仙了,只有我的老头!咱们回塞北,过咱们的日子去!”</p>
玉婵秋突然开口,展颜一笑,灿烂如春花,像是一缕阳光照亮了整片天际,想要抹去那些过去的伤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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