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承壹的身子骨像抽条的竹子一样长高，一张小脸不苟言笑，比观里玉塑的神像还要沉静端庄几分。</p>
他的性子像极了年轻时的崇明，克己守心，自省自持，纯粹到略显固执，配上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古板的简直让人觉出可爱可怜来。</p>
他太喜欢这个徒弟。</p>
毕生所学都教给了他，承壹很聪明，聪明的过头，样样都学的快的惊人。</p>
师弟崇弘羡慕的眼红，崇明也心知肚明，再收的徒弟都不会比得上承壹，于是便宣布了他做关门弟子，一心一意的教他向道。</p>
有一天，承壹在后山捡了一只雪鹄。</p>
受伤很重，翅膀几乎全断了。</p>
于是他便日日爬山去采药，费力把它救活了。</p>
救活以后，再也飞不高，就留在了观里。</p>
承壹抱着那只雪鹄，忽然问了崇明一个问题。</p>
“师父，它明明这么痛苦，为什么还想活下去？”</p>
崇明听得一愣，觉出不对劲的端倪。</p>
原来他这个徒弟，不是天生沉静，而是从未明白活着的趣味在哪里。</p>
道法读多了，有时是教人向虚，太阳朝升夕落，日复一日，好像没什么意义。</p>
崇明先自己想了想，他也有痛苦，但尚操心着大雍的百姓和土地。</p>
承壹的那双眼睛，看着却不像是生于大雍。</p>
他不知来处，根基里空无一物，对这片土地并无什么牵挂。</p>
更糟的是，他好像对什么都没什么牵挂。</p>
他守着花开，只是不明白花为什么那样开。</p>
花落了，他便皱一皱眉。</p>
他认了世上万物合该是这样，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妄。</p>
崇明愁的头发都白了两缕，一边偷偷查他的身世，一边让自己的师弟崇弘子赶紧开门收徒。</p>
身世没查出什么头绪，还好收了许多新的弟子，叫他们去缠着承壹，问经讲道做什么都行。</p>
果然见他日渐好起来。</p>
被那么多人需要，缠着叫大师兄，他偶尔也露出点笑，像个少年人一样有了点活气。</p>
那孩子说出“天衍四九，我承其壹”时，崇明眉目一沉，心中又起了忧虑。</p>
石中玉鲜有无暇，世上事难有十全。他这样想恐怕过刚易折，将来会有许多苦头要吃。</p>
不久后，天子病危，尚未立储，隐有四子夺嫡之势。</p>
相比其他人，公仪伏光文武兼优，仁慈有德，是个明君之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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