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常年练习小提琴的人，她左手用来揉弦的指尖都有一层薄茧。</p>
可是，当手指按下极细的那两根弦，言卿却感觉琴弦意外地锋利，手上的茧竟然被割破了。</p>
她越要拉得漂亮，琴弦就割的越痛。</p>
很快，那两根手指就痛得要命，碰到琴弦就像撞上刀尖。</p>
言卿只好频繁变换指法，既然不能避免按到那两根异常的弦，不如四根手指轮着上，好歹分摊一下伤害。</p>
于是，半首曲子下来，她左手除了大拇指，其他四指血肉模糊。</p>
言瑾看她左手都快成翘孔雀舞了，急得满头是汗。</p>
他擅自改了伴奏，示意言卿别再拉了，赶紧结束。</p>
言卿却不肯。</p>
她一定要把塞壬勾魂摄魄的高歌完美地呈现出来。</p>
此时，不仅是言瑾，就连观众席上的言家父母和顾清焰，都注意到了言卿的异常。</p>
血顺着她的小臂流了下来，映在雪白的肌肤上。</p>
“卿卿！”孟稚鱼的眼泪直往下掉，想冲上台阻止女儿继续演奏，却被言斯辰拽住。</p>
“咱们女儿硬气着呢。她一定会撑到最后的。你现在去拦她，正中别人下怀。”</p>
“我……”孟稚鱼把脸埋在丈夫怀里，哭得停不下来，</p>
“我心疼孩子，她该多疼啊……”</p>
言斯辰紧紧拧着眉，注视着台上的言卿。</p>
他所料不错。</p>
言卿果真一身傲骨，硬是忍着痛、咬着牙把整首《塞壬》拉完了。</p>
最后，她颤抖着将那柄小提琴放在哥哥的钢琴凳上，一起走上前接受人们的掌声和赞美。</p>
原本打算提起裙摆行屈膝礼，可是左手……连同左臂，都是血。</p>
一定会把白裙子染红的。</p>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发现，她被有心之人暗算了。</p>
完美的成人礼也就不太体面了。</p>
言卿额头上全是汗，不知是紧张还是疼的。</p>
她不着痕迹地把左手藏在身后，像哥哥那样，行了个男式的鞠躬礼。</p>
……</p>
这一幕深深地刻在了顾清焰的脑子里。</p>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言卿竟然有如此决绝的一面。</p>
那么漂亮的一个人，骨头竟然这么硬。</p>
指尖浴血，依旧要以痛楚奏出世间绝唱。</p>
至此，艺术已成。</p>
回忆起那时的情景，顾清焰依然忍不住感慨，</p>
“卿卿，你知道当时你有多美吗？简直就像受难女神一样，看一眼就刻进人心里——”</p>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p>
因为言卿似乎很久没回应过她了。</p>
“卿卿，你睡着了？”</p>
顾清焰下意识地摸了摸言卿。</p>
触感滚烫。</p>
坏了！</p>
顾清焰从床上蹦起来，披了件衣服忙不迭地往外跑。</p>
幸亏她没睡着！卿卿在发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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