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p>
若是南京城里诸如应天府、上元县、或者刑部衙门,他还有点儿人脉,至少送点消息出去定是可行的。</p>
但这管军的衙门,他熟悉的人可以忽略不计。</p>
就是不知堂堂南京留守右卫抓他作甚?难道是......宋家宋之墨!</p>
陈宇眼角微微发颤。</p>
在这南京城里头,他也就这两日惹上了跟军队沾边的西宁侯府宋之墨,也就宋之墨那般的勋贵子弟,才敢动用私交,调动南直隶的卫所兵做事。</p>
想通了这层,陈宇终于注意到了站在杨彦边上,一脸轻蔑地看着他的宋之墨和方炳。</p>
这两个少年看着陌生得很,当是没有见过,但他们一身的行头,没个七八两银子怕是下不来,最主要的还能这般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南京留守右卫的监牢。</p>
陈宇浑浊的双眼在宋之墨和方炳瞟来瞟去,似乎在猜测二人中谁是他认定的那个抓他的罪魁祸首。</p>
宋之墨看出了陈宇眼中的狐疑,嘴角扬起一抹嘲讽,“可知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儿?”</p>
陈宇眼皮子动了下,没有答话,反而把浑浊的目光落在了宋之墨身上,“你是西宁侯府的宋舍儿?”</p>
宋之墨也不觉得奇怪,浑不在意地说道:“有点儿眼力见,但不多。”</p>
一个商人,仗着太监的势力就敢跟百年侯府叫板,可不是只有不多的眼力见嘛。</p>
确认了宋之墨的身份,陈宇倒是放松了不少,若只是得罪了一个二世祖,他还是有办法全身而退的。</p>
示意旁边的小厮把他扶起来,陈宇拄着拐杖走到号房的栅栏前,也不再像刚才那般带有敌意,反倒是放低了姿态,语气软和,朝宋之墨说道:“宋小舍儿,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p>
“若是能放了老夫,老夫日后必有回报。这两日发生的所有事情老夫都会担下来,不会牵连任何一人,包括那位小姑娘。”</p>
“至于家中几个害了人的仆从,官府是杀是剐,老夫绝无半句多余的话。”</p>
陈宇这是弃车保帅,浑浊的目光里竟然混杂了几许真诚,看来确实是想跟宋之墨和解。</p>
宋之墨心中没有任何波澜,淡淡地说道:“发生之时你就来找我,可能还会有缓和的余地。有些事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你们栽赃嫁祸,家仆杀人那么简单了。”</p>
陈宇双眉一皱,这是拒绝了自己的和意?不考虑考虑?</p>
宋之墨话里包含的其他意思,更让陈宇产生了警惕。</p>
好一阵,陈宇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p>
浑浊的目光在杨彦、方炳身上扫过,最后死死地盯着宋之墨,沉声道:“宋舍儿,老夫活了几十年,大风大浪经历了不少,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吓唬的。”</p>
“放了老夫,老夫绝对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p>
“莫忘了,你虽是勋贵子弟,却无一官半职,就这般利用身份将我抓到这里私设公堂,传出去怕不单单只是影响你宋舍儿一个人吧?”</p>
“还有这南京留守右卫,乃是天子亲军,只负责南直隶的防御,没有抓人审人的权利!”</p>
陈宇做着最后的挣扎。</p>
“哼!”</p>
宋之墨冷笑一声,讥讽道:“今天这里没有任何人见过我,我也不认识你,但审你的确实是南京留守右卫的将士。”</p>
“至于是不是越权了,到时自会有人去南京守备厅解释,这倒用不着你操心。”</p>
“你!”陈宇难以置信地瞪着宋之墨。</p>
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半大的勋臣子弟,竟是如此的巧舌如簧。</p>
知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陈宇瞬间冷静下来,不再跟宋之墨争口舌之利,反而开始在心中盘算着如何脱身。</p>
宋之墨轻蔑地看了眼陈宇,朝长桌后的杨彦抱了个拳,说道:“杨镇抚可以审了。”</p>
“好!”</p>
杨彦微微一笑,随即收起笑容,板着脸朝站在门口的两名士兵吩咐道:“带两位舍儿下去休息!”</p>
“是!”</p>
两名士兵立即走到宋之墨和方炳跟前,向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p>
两人正准备配合着杨彦公审陈宇,大显神威,却不想杨彦来了那么一出。</p>
这个貌似不在他们的计划当中。</p>
“不是,杨叔,我、我们不跟你一起审啊?”方炳还想要再争取一下。</p>
“下去吧,这里有我足够了!”杨彦挥了挥手,两名士兵立即向前渡步,逼着宋之墨和方炳向后退。</p>
两人无奈,只能转过身,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走出’了牢房。</p>
出得牢房,二人无意间瞥了眼马厩方向,顿时如遭电击,使劲儿揉了下眼睛。</p>
方炳的老子南和伯方东,丰润伯曹松,还有很少见到的南京协同守备兼管南京左府事的永康侯徐源,一身戎装的站在那儿。</p>
方东面无表情地朝哥俩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p>
二人面面相觑。</p>
这么大阵仗,唱的是哪一出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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