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寻再睁眼时，面前是一道长廊。</p>
身穿校服的年轻男孩女孩们搭着肩膀，手挽手说笑打闹的经过。</p>
“——叮铃铃。”</p>
“——叮铃铃。”</p>
上课铃声响遍每个角落。</p>
走廊里悠闲打闹的男女生纷纷四散开，不到半分钟便空荡一片，只留下背靠着墙壁站立的四个男生。</p>
颂寻便是其中一个。</p>
他眨了眨眼，困惑不堪。</p>
这是……学校？</p>
“颂寻，你是不是傻，扔个纸条也扔不准，害的我被叫这来挨训。”</p>
“除了成绩好，你个书呆子还能做好什么事，好歹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你怎么没继承成点我的优势，书都读傻了，你看有人愿意和你玩吗。”</p>
边上的男生一直念念叨叨，烦人的很。</p>
颂寻转头扫了一眼，看这面相，有点眼熟。</p>
哪见过呢。</p>
说的起劲的颂勉一转头，卡住了。</p>
他盯着颂寻左右打量了会，皱眉沉思，觉得自己面前的人有点不一样。</p>
自己亲哥，还能不了解。</p>
从前恨不得脑袋杵领子里，眼睛跟在地上生根似的人。颂勉费劲再次上下扫视一圈。</p>
是不一样。</p>
腰板直了，眼神也不畏缩，整个人的气场大变了样，自然从容，看着舒坦多了。</p>
就是眼神……</p>
颂勉啧了声：“你还不耐烦了？敢这么看着我，找死呀。”</p>
这样的说话语气，颂寻找回了些熟悉感。</p>
谢津这人真是防不胜防，跟他待一起各种意外想不到的事层出不穷。</p>
居然给自己拉进了梦魇幻境。</p>
“跟你说话呢，听没听到。”</p>
两兄弟同一天出生，不过是早晚那么个半小时，但颂勉要比颂寻高出半个头，经常打篮球的原因，身形也要更健壮。</p>
连嗓门也大，还非要凑到人耳边说话。</p>
颂寻揉了揉耳朵：“我听得见，不用这么大声。”</p>
“你还生上气，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p>
“今天都怪你，等回家我就跟妈说，你等着挨骂吧，我叫她扣你零花钱。”</p>
“唉，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因为昨天妈只给我一个人买了球鞋，你就是嫉妒，搞我呐。”</p>
颂寻想起这遭事了。</p>
高三的一次模拟考，颂勉叫他传答案，他因为太紧张纸条扔歪，被老师发现了。</p>
最后被叫了家长。</p>
因为这事，颂寻那半年待家里都被林熙华说叨，甚至因为颂勉高考发挥失常，这事也一起堆在了颂寻身上。</p>
颂寻以为自己忘记了，可梦魇幻境不会骗人，它折射出的影像都是人内心最为压抑不愿面对的经历。</p>
原来，一直都很在意……</p>
一阵脚步声靠近，穿着紫色羽绒服的中年女人急促着小跑过来，一路进了办公室。</p>
“老师呀，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家小勉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对不起。”</p>
颂寻听着里面的动静，眼中闪过讽刺。</p>
真是从没变过，林熙华眼里，永远只有颂勉一个儿子。</p>
办公室里的声音断断续续还在传出来。</p>
“……高三是他们的关键时期，你看看颂勉他像什么样子，你回去必须好好教导他。”</p>
“是是是，一定，我肯定好好管教他。”</p>
“这次考试至关重要，笼盖整个高三的复习成果，提升和稳固，颂勉再这样下去不行……”</p>
半小时后。</p>
“麻烦老师了，那我先把人带回去。”</p>
林熙华朝着里面招了招手，直奔颂勉过去。</p>
“儿子，站多久了，走走走，赶紧回去，妈给你煲了最爱吃的排骨玉米汤。”</p>
颂勉不耐烦地甩开手：“妈你怎么来这么迟，我要无聊死了。”</p>
“这不是路上堵车嘛，咱赶紧回去。”</p>
两人自顾自说着话朝走廊楼梯口走去。</p>
完全遗忘了一旁同样被罚站的颂寻。</p>
也不全是遗忘，不在意罢了。</p>
快要进拐角时，颂勉突然回头，朝着站在原地的颂寻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跑了。</p>
一同被罚站的几个学生纷纷被家长领走，唯独只剩下颂寻一个人。</p>
从里面出来的男老师看见外头的颂寻，一脸惊讶：“小寻你怎么还在这，你妈刚才不是来过了吗，没把你带走？”</p>
对比训斥颂勉那几个，他对颂寻的语气显然要温和的多。</p>
“行了，你也赶紧回去吧。”</p>
颂寻恍惚了瞬，回过了神。</p>
他踏出一步，四面的场景霎时变幻。</p>
这次是在一家举办开业的超市面前。</p>
颂寻盯着前面‘天天超市’四个大字，瞳孔紧缩。</p>
卡顿的喇叭声不断重复着，声音带着沙沙的顿响。</p>
“新店开业——新店开业——”</p>
“凡事进店购买过东西，凭借小票可以到前面排队领十个鸡蛋——”</p>
“先到先得，领完就没有了——”</p>
这个场景……时间往前推移了。</p>
年轻许多的林熙华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急匆匆往人群堆里挤。</p>
七岁的小男孩被挤的满脸不开心：“妈，我们走吧，我要回家看电视。”</p>
“小勤呀，你先带弟弟到外面等我，鸡蛋晚了就领不到了，看着点弟弟哈。”</p>
被林熙华牵着的另一小男孩一直乖乖的没说话，被挤的小脸变形也紧紧拉着妈妈的手，自己使劲跟上去。</p>
听见这话点了点脑袋，牵起弟弟的手往外面走，在超市外面等林熙华。</p>
……小勤，颂寻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p>
那是他八岁前的名字。</p>
时间隔的太久远，可那些争吵，怒吼仿佛一一浮在耳边。</p>
——你要是找不回弟弟，这个名字就一直给我顶着，我要你天天被提醒，记住自己犯下的罪孽。</p>
七岁的颂勤生的圆润，一双眼睛黑亮，白白净净。</p>
从小听到最多就是被人夸乖巧懂事，还会照顾弟弟，帮爸爸妈妈的忙。</p>
他拉着弟弟的手，明明自己还是个小孩，安慰起弟弟却像个小大人一样。</p>
“等会就能回家看电视了，我们先等妈妈回来。”</p>
“我不要，我现在就要回去。”</p>
颂勉闹起了脾气，使劲挣脱颂勤的手，因为动作大，兜里的玻璃珠掉了一地。 “都怪你，我的玻璃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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