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阴的丁勇操练，进行最后一次击鼓冲锋，然后列队回城。</p>
荀柔从未见过如此惨不忍睹的军容。</p>
从前，他对大汉健儿的想象是“虽远必诛”、“燕然未勒”、“传檄如羽”、“箭矢如林”，但现实残酷打破他的想象。</p>
县中只有刘家与荀家两家大姓，子弟和徒附宾客，学过刀兵武艺，能读旗语鼓号，识进退纵横，其余乡野百姓，全无规矩，自由散漫，行事拖沓……许多站直并腿挺胸收腹都不会，各个挺肚勾腰低头，不分左右也大有人在。</p>
或者再退后一点，哥几个，咱能不同手同脚吗？</p>
荀柔头一次见荀衢老哥和县尉一起训练壮丁，当时就差点裂开，一个击鼓则进，鸣金收兵，有人推搡，有人摔倒，有人不辨方向，有人横冲直撞，这还是在大家都认真训练的前提下。</p>
让这样的百姓上阵，真的可以吗？</p>
要不先区分左右，再练练齐步走？</p>
没想到他随口一说，荀衢想了想，居然采纳了他练习齐步走的建议，用鼓点训练丁勇列队齐步前进，还夸他有练兵潜力。</p>
“你既对此有兴趣，”荀衢道，“明日一道来练兵吧，老算什么辎重粮草，人都算傻了。”</p>
老哥，你还记得你儿子、你侄子现在都在搞后勤吗？</p>
总之，当大家大概练到中学生运动会开幕式水准，黄巾就来了。</p>
这一天近午，颍阴城前阔野，被看不出数的人群覆盖，男女老少，茫茫多一片，不断自远处奔来。</p>
他们头戴黄巾，手握着五花八门的武器，衣衫褴褛，瘦弱不堪，散乱五章，毫无军纪，但从他们眼神中，荀柔却感到一种气势，一种暗藏汹涌、却有焚天灭地勇气的气势。</p>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人群中一人奔走着高喊。</p>
顿时群情响应</p>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p>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高喊的人极力以致声音撕裂。</p>
跟随之众，高举兵器，拼命如发泄般嘶吼</p>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p>
春寒料峭，城墙上的人们，却仿佛感到如炽烈火焰灼面而来。</p>
这难道就是宗教式狂热？</p>
精神的力量，竟将一群温驯百姓，变得如野兽般凶猛。</p>
中情烈烈，不能用言语表达，荀柔迎着遍野的黄巾军，闻到风吹送来的腥气。</p>
他耳边灵敏，听见有零星武器掉落的声音，忍不住有些担忧。</p>
“小叔父？”荀攸惊怒的看向他，“你怎么在此？”</p>
能让大侄子变色，也算他本事大啊，荀柔苦中作乐。</p>
“我跟着衢兄上来的。”荀柔毫不犹豫出卖了他老哥哥，又低声道，“黄巾气势正汹，城中勇士训练未足，恐怕不可与之争锋。”</p>
不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是城中这群丁勇，遇见气势正盛的黄巾，只有溃逃的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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