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书侍御史虽只是从五品，却能监察官吏，是個人人垂涎的肥差。换在从前，我说不定眼红。”年松玉讥讽一笑，“不过现在么……”</p>
孙孚平沉下脸：“别乱说话！”</p>
……</p>
一眨眼，天就黑了。</p>
贺淳华还没回来，他是真地忙。</p>
拔陵使团已到黑水城，地方官要负责接待。</p>
其间贺灵川跑了一趟官署，亲自将大司马的信交到了老爹手中。</p>
一向温敦示人的贺淳华忍不住都拍案而起，大笑三声。</p>
二十多年啊，他在边塞饱经风沙，终于又要回到熟悉的大都！</p>
那个生他养他，贺家往昔荣光之地。</p>
贺淳华甚至拿出藏酒，拣了两个杯子，抓着长子对饮三杯，说不出的神清气爽。</p>
贺灵川这才知道，原来老爹在官邸也偷偷藏着美酒，比他尝过的任何酒都好。</p>
他故意露出一脸不解：“老爹，咱在黑水城的日子也不差，你就这么着急回去？”</p>
这是原身会问的话。</p>
贺淳华看着他，突然收起笑容。</p>
他一不笑，脸色就显得有点阴森。</p>
“傻孩子，我们当然不能留在这里。”他说得又轻又慢，“我在边陲忍辱负重二十年，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往回走的机会，往上走的机会！”</p>
贺淳华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说不清，道不明，看得贺灵川心里有点发毛。</p>
“贺家人不能留在边陲，否则子子孙孙都是边民而已。”一转眼间，贺淳华就恢复了常态，“只有回到都城，我们才有机会。”</p>
贺灵川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p>
“机会”这两个字，便宜老爹一连说了好几遍。</p>
什么机会？他想利用机会做什么？</p>
贺淳华似乎有点后悔自己的失态，三杯过后，就把长子打发回家了。</p>
路上的人出奇地少，贺灵川踢走一枚石子儿，思考自己眼下的处境。</p>
有抱负又有能力的老爹，怎么会养出原身那样豪横浑不吝的二世祖？</p>
仔细回想，仿佛都是贺淳华的有意纵容。</p>
这就有点儿怪。</p>
但在应对年松玉、孙孚平这件事上，父子俩应该齐心协力，毫无疑问。</p>
此时此刻，老爹好像很需要他发挥这种性格呢。</p>
既然如此，他还继续当他的纨绔，反正天塌下来都有贺淳华去顶着。</p>
这会儿天已经很黑了，早过了饭点，贺宅就跟平时一样安静。</p>
贺灵川知道家里没人会等着他开饭，就打算去后厨找些点心垫肚子。家里的厨娘总是在矮柜里藏一盆好东西，今天应该是苹果蜜酥，他去偷来吃掉，人家也不会抗议的。</p>
他从二弟的住处外走过。</p>
这个时候贺越不是秉烛夜读，就是挑灯阅卷，一般不在贺宅乱逛。</p>
不过贺灵川偏偏听见竹林里传出两个人的声音。</p>
两个男人。</p>
一个是贺越：“……我看不必了，年都尉！”</p>
年都尉？贺灵川蹑手蹑脚凑了过去。</p>
果然另一人是年松玉，贺灵川见他两颧发红，显然没少喝：“为何不必？大都豪门如云，贵人眼高于顶，你爹就算升官回去，也不过是个从五品，伱想熬出头得等到什么时候？”</p>
他凑近了笑道：“你才貌双全，如果再得我爹举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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