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刚醒来不久，这种感觉没对任何人说过，潘文生却一清二楚。</p>
对于这一切，他实在是太过于了如指掌了。</p>
秋恬接过水杯，垂下了长长的睫毛。</p>
潘文生没再说话，室内一时显得安静而空旷。</p>
秋恬捂着胃，一口一口将热水咽下，疼痛似乎有被压制，但强烈的冲击仍旧让他的额角冒出细汗。</p>
他略微颤抖地呼出口气，直到疼痛回归到可以忍受的范围，才动了动身躯坐直。</p>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他若有所思的。</p>
潘文生垂下头，看向秋恬隐没在热气氤氲中的双眼。</p>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我？”</p>
·</p>
太阳从彻底落山了。</p>
窗外将暗未暗，高楼树立后是深蓝的天幕，城市霓虹灯光闪烁。</p>
喧嚣之外，山林之后，废旧的实验楼里，最后一盏灯光熄灭。</p>
随着拉闸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中，本就不显眼的建筑彻底隐没于山间夜色。</p>
实验室里损坏的仪器全部被处理得片甲不留，实验室恢复原貌，一丝一毫人类踏足过的痕迹堙灭得干干净净。</p>
走廊里响起脚步，须臾，楼道口出现周书闻高大的身影。</p>
他面容藏在黑夜的树林里，模糊晦暗，紧接着响起车门开合的声音，车尾灯明灭闪动，在灰蒙蒙的山林中宛如一双清晰而血红的眼睛。</p>
甘兴平天没黑时就被赶走了。</p>
周书闻独自清理完现场，驱车离开，带走了山间最后一丝人气。</p>
汽车行驶于茂密的山林里，驶上盘山公路，最后挤进城市川流不息的街道里，宛如一道黑色游鱼，悄无声息没入水面。</p>
回家的路上经过风华桥，这算得上C市最热闹繁华的地段之一。</p>
每到晚上，七八点后，就有歌手在桥眼下支起音响和麦克风，水声、风声、人声成了最天然的伴奏。</p>
周书闻经常路过这里却很少停留。</p>
只因为这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而这一年来，每一次结束工作踏上回家的路时，他心中只有家里的那个人。</p>
他会想象、会猜测那个人在做什么，是不是在睡觉，是不是在吃饭，有没有出去玩，或者只是百无聊赖地趴在窗户边，看楼下蚂蚁一样急匆匆来往的人群。</p>
只要想到这些，他胸中就会腾起一股难耐地热切，促使他快一点，再快一点。</p>
毕竟这条路通向的地方，不再是那间冷冰冰只有AI替他欢呼的屋子了，它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温暖的家。</p>
有时候想得太入神，周书闻甚至会忘记自己已经经过了风华桥，桥身在后视镜里越来越远，连同它的河水和石阶一起消失在视野尽头。</p>
这一次周书闻却停了下来。</p>
他将车子停在路旁，推开车门，迎着晚上的河风沿着河畔走了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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