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p>
最初的那一次相遇,在上元灯节。</p>
宫里热闹非凡,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小宫女雪天悄然提着一只鲤鱼花灯,朝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走去。</p>
月下池水清波荡漾,廊下红梅暗香写意,空中的月亮那么圆,那么大,银子般的光辉像冰雪草原铺展在苍穹之上。雪天光顾着抬头看月亮,一不小心撞到了人,手中的宫灯也掉落在地上!</p>
“对……对不起!”雪天慌张地道歉,一抬头,却突然闭上了嘴。因为她发现,人比月亮好看。</p>
年轻人穿着青色的常服,目光落在那个鲤鱼灯上,随即移到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p>
雪天心中莫名紧张,她这才发现,自己初来乍到,对路不熟悉,不知不觉竟来到一处陌生的地方。</p>
这人是谁?这是哪里?</p>
在她愣神时,只见对方俯身将那盏灯捡起来,人影被夜色剪成了一幅画。</p>
他将灯交到她手上,月华沉吟在他的眉眼间,那样精致又那样淡泊:“灯还能用。”</p>
“谢……谢谢。”雪天红着脸道谢,终于鼓起勇气问,“我迷路了,请问,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p>
“这里是凤池,到花灯池朝南走。”对方的声音也很好听,温和而疏离。</p>
凤池?</p>
雪天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脸色顿时发白。从南北朝以来,宫中禁苑有池沼名为“凤池”,设立掌管机要的中书省,而当今陛下为了方便处理政务,在汤泉宫也照样设置了凤池,那是机要之地,只有中书门下大员才能进入。</p>
她一个小宫女误闯凤池是重罪,会被打入掖庭,甚至杖毙的。</p>
这人是在帮她,他迳自转过身去,便是放了她一条生路。</p>
“等等……”雪天感激地脱口而出,突然鼓起勇气,提着鲤鱼灯小跑着跟上他。</p>
对方停住脚步,问:“还有事?”</p>
“我可不可以再问一下,南是哪边?”</p>
“……”</p>
那人走在前面,雪天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雪天心口突然怦怦直跳……爱情的火花,都是在某一个时刻,在不确定中突然爆发的,就像在灵魂的黑夜中行走,突然看见火光,你不知道它何时会燃起。当它真正燃起时,你却有更多的忐忑和不确定。当一切确定,一切尽在掌控,一切稳有把握,就只有石头,不会似火焰那么虚无缥缈又滚烫。</p>
他是什么人?</p>
能来凤池,必然是青年官员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他是新晋的翰林学士?</p>
这些她都不敢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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