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便可败凌烟，当时谁祝长少年。</p>
他手中攥着那颗榆木佛珠，停在了谢海道的像前。此人是功臣像中唯一不戴冠冕的，听说是李长卿遵其遗嘱才如此。画中人眉目疏朗，无一点岁月摧折，仿佛谪仙人，只是——鬓发如霜雪。</p>
于其侧，便是一副儒将像，下有名目，只书“何檀潜”三字。</p>
“是如此吗？”他轻声道。</p>
可是，二更当年分明奔到江宁送葬。他那样一个人，怎会连挚友生死都不能确认？</p>
倘若谢海道确实已死，那老万世将那榆木珠交给自己，究竟是何意？</p>
他不打算此时将那榆木珠带给二更。局中纷乱，多一事就多一丝风险。要分说此际遇，将这幻术大案彻查了也不迟。</p>
从那日鬼市来看，疑点有很多——一坐高台，如何能平地起？就算是真有神力，也得有钱才能使鬼推磨。表象之下必然有人以钱权为底，才可以养得了这一帮术士之徒。</p>
“陛下。”</p>
李鉴回身，将那榆木珠握紧了。</p>
“陛下恕罪。”来的是个宫人，拱手而立，“本是不该打扰，但......冀州长史李群青，已至太极门。”</p>
第63章 长平第五十八</p>
李群青得令入太极宫，径直上了凌烟阁，匆匆到三层，见到李鉴负手立于光尘之中，面对满壁将相。</p>
她膝头一软，跪了下来。</p>
两千里路，快马一旬。冀州长史满身尘灰地回来，风袍落拓，额头肩脊的汗干了又生，更不用提烈日之下皮肤灼烧。一室阒寂中，她听着李鉴转身走过来几步，便抬眼望去，恰望见他朝自己伸出了手。</p>
“有什么要向我报的？”他道，“起来。”</p>
“臣协助崔大人不力，求陛下责罚！”李群青急忙拜下。</p>
这话是许鹤山教的。</p>
“怎么改口了。”李鉴温和地笑道，“该怪罪的不是你。冀州的叫魂案件已全部判清入档，你作为协理，职责已尽。听闻冀州开四境，也有你出力，是吗？”</p>
“四境不可不开。”群青默了片刻，“但其实，群青以为，崔大人情急之下所言......也没有大错。”</p>
“我知道。”</p>
“那......”</p>
“我不治他的罪。”李鉴缓声道，“但他会成为直隶最后一任布政使。我已令他，即刻告老还乡。”</p>
那一剎那，李群青耳际响起崔宇杨的话。</p>
李鉴是要把那河北一省，真正变成“直隶”，运于手中。崔宇杨，不过是被顺手散落的一粒灰尘。</p>
她这才明了李鉴在直隶的一盘棋。</p>
做君王，必要想到这一步吗？</p>
“陛下既不罚我，为何要召我回来？”她任李鉴抓着她的手臂，被拉着站起身来，“我在冀州还有事未做成。那些流民究竟境遇如何，是否归故里？我、我放心不下。”</p>
李鉴轻轻松开她。</p>
“三尺微命。”他一字一顿地念道。</p>
李群青怔了怔。</p>
她望着李鉴。天子一身素白，凝神看向那功臣画像，仿佛下一刻就要步入壁上。 “数十年而已，沧海桑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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