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颇觉奇怪，一问才知道，来自天竺的使团，都在拼命购买新唐的肥皂，而且还互相攀比，看谁能买得起最贵的玻璃制品。 一开始也就买点玻璃镇纸，后来就发展成买玻璃灯笼、马灯，任圜心狠，干脆推出了玻璃数珠，让信佛的使团趋之若鹜。 李知柔苦笑着：“圣人，任圜一颗玻璃珠，就是一贯钱啊！而且他的数珠还是大数珠！” 李存勖问了一句：“大数珠？” 李知柔笑了起来：“任圜派人推销的时候，共有27颗、42颗和54颗数珠三种，声称27颗佛珠代表着佛教历史上的27位圣者；42颗佛珠则表示菩萨修行过程的四十二阶位；而54颗佛珠则表示菩萨修行过程中的五十四阶位。最惨的是，他还允许使团赊购，先‘请’为敬，然后再在规定期限内交齐善款。结果，番邦使者在路上走私赚的钱，全都掏光了。” 李存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任圜，还真是做到了，让人家走私也带不走中华的财富。” 李知柔叹了口气：“现在王正言对任圜，简直比对财神菩萨还喜欢，都请任圜吃了好几次酒宴了。” 李存勖能想象，让王正言这种铁公鸡拔毛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李知柔接着说：“辛格已经被官兵软禁起来了。” 李存勖吃了一惊：“毕竟人家是外邦使臣，任圜是不是过分了？” 李知柔也是哭笑不得：“辛格赊购的数珠就已经价值不菲，而且赊购以后，是有利息的。任圜设定的利息很高，现在辛格总共欠款数十万贯，所以……” 李存勖差点跳起来：“数十万贯？任圜是要把人家什么，尼沙达，是吗？要把人家的国库搬空吗？” 估计这些小国的国库，顶多就是百万贯。 李知柔摇着头说：“现在辛格已经给他们的成都府商团和尼沙达国王都送去了求救信，希望早日交清款项。圣人，是否免除人家的利息？” 李存勖哈哈大笑。 这个任圜，下手也太狠了吧？ 不过朕喜欢。 看看李知柔，这种事，不该礼部尚书来管吧？哦，明白了，外邦使团，是礼部接待的，相当于是李知柔的客人。现在闹出这种因欠款被软禁的事情，李知柔当然大感面子无光。 但是李存勖不想插手。 谁让他们来中华走私的。 还是自己的惯技：“对了，知柔，赶紧把王衍一家带来吧。朕这几天没什么事，把他安排好吧。” 接待降王，这当然是礼部的工作，李知柔只好带人前往四方驿。 皇帝在他身后，极力忍住笑声。 难怪任圜敢夸口“不让使团带走中华一文钱”，这小子真够狠啊。 大小徐后到了四方驿见到了王衍，母子们又是抱头痛哭，但是大徐后是宽慰的泪水。看来，新唐皇上还是言而有信的，至少，衍儿现在还活着，好端端在自己面前。 “唉，一路上你娘也不知做了多少噩梦，都是你娃……” 大徐后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看见姐姐悲伤地说不出话来，小徐后暗暗摇头。一直想说给衍儿的保命关键，现在姐姐又不说了！ “衍儿，你可想过，以后如何保住性命？” 王衍叹口气：“那还能咋个样嘛，低眉顺眼，乖乖听人家话了嘛。事到如今，还有啥办法？” 小徐后也叹口气：“你说的呢，倒也不假，不过最关键的一点，是要想保住性命，就一定要让当今皇上觉得他离不开你，你是很有用的人！这样的话，他当然就不会下毒手了。” 王衍摇头：“人家要想杀人，哪管你有用没用啊。杀了再说，反正中国人多得很，哪里会少了我一个？哦，离开我王衍，太阳还不出来了？” 大徐后忍不住拍了王衍一下：“你还犟嘴！这个保命观点，是我和你姨娘，一路上想了多少回才想出来的！最有道理！你记住，你一定要体现出你的存在价值。要是皇上还肯利用你，就说明你还有利用的价值。有价值有用的人，皇上就不你了嘛！” 小徐后补充着：“我觉得，衍儿应该跟皇上说，他可以帮皇上安抚两川。如果皇上听的话，那么两川彻底平定之前，这条命是没问题的。就算两川平定了，皇上看你这段时间表现的好，他也未必一定要杀你了嘛。” 王衍看看母亲，这才说道：“你们也不要开口闭口就是杀杀杀的嘛，那个礼部尚书李知柔，还兼职新唐书院的院长，他来看过我，意思就是想请我去书院任职教书的。哪里就一天到晚要死要活的。” 这个新情况，让大小徐后所料不及。大徐后马上又抱住了儿子，喜极而泣：“哎呀，衍儿啊，教书好，教书好，教书平平安安的，好得很，你赶紧答应下来啊，啥时候去啊？” 小徐后连忙叮嘱他：“但是衍儿，莫忘了你是亡国之君哦。那书院里头的学生娃，都是什么背景？你不要惹上个对头，那就惨了。” 说到李知柔，李知柔还真来了。听说这个官员就是李知柔，大小徐后都仔细打量他，说不定这就是衍儿将来的上司啊。 看李知柔神情淡漠，但是举止斯文，显得彬彬有礼，两人的心情又安定三分。 不过衍儿今天在明政殿与皇上会面时，表现却堪称“惊艳”两字。 面对李存勖，王衍的态度很端正。 “圣人，其实王衍当初在蜀时所以行为荒唐，都是深知先王得国不正，所以无心治理蜀地，朝思暮想就是如何归降朝廷。此番官军入蜀，王衍也只是假意抵抗，所以官军很快攻下了成都……” 好家伙，把自己说成是新唐潜伏在蜀国的地下工作者了。 李存勖暗自好笑，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了他。 “王衍。” 王衍赶紧回答。 “在。” “朕听闻你素有归降之心，朕心甚慰。这样吧，你既然做过蜀帝，那朕给你一支兵马，前往甘州扫荡回鹘，你何日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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