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何尝不想两全？老一辈的人托付给他的信任与忠心，但他也不得不舍去，就像当初手刃父兄时一样。 元绮垂眸沉默，他看不见她脸上宿命般的伤感与坚毅：“若到万不得已，连我，也一并舍去。”</p>
如他这样的人，为她放下过那只竞拍的金铃铛，就够了。</p>
她爱的似乎有些不讲道理，想到此处自嘲般勾起了嘴角，当初分明还警告过他，休想骗她痴情，倾其所有，飞蛾扑火。可如今早已一发不可收拾。</p>
可她从未后悔过，也从未觉得自己昏了头，若真要说，她或许一早就知道，既然不愿将就，要动情便轰轰烈烈动一次，不计后果，不求回报。</p>
也正因如此，当初才百般拒他。</p>
萧淙之没有答应，双腿夹紧马腹部，长驱而去！</p>
风声中，传来了六年前父兄沁血，撕心裂肺的叫喊：“淙之，动手啊！！！！”</p>
风声猎猎，渐行渐远。</p>
军营之中，却人声鼎沸。</p>
李瑜被安排在最偏僻的营帐里，有专人看守，听到外头一改往日肃静，热闹非凡，几次想要出去看看，都被守卫拦了下来。</p>
韩冲带着荔云正一路分着水果。军营里不乏毛头小子，生在这战乱之地，正经女人都没见过几个，如今这样水灵灵的姑娘将水果送到自己眼前，眼睛都直了。</p>
荔云今日随元绮一起，穿的一身素气鹅青的裙子，鬓上只簪一只小金钗。婷婷小巧，清纯可人。</p>
一旁有老兵油子对着小兵打趣道：“韩将军与这位姑娘，分喜糖一样，你脸红什么呀！”</p>
“我……我……”小兵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p>
倒是荔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说像分喜糖，恨不得从脚后跟红到后脖子。</p>
韩冲道：“你们可真会抬举我，荔云姑娘可是都督夫人陪嫁的贴身侍女，咱们夫人什么样见过了吧，她的心腹之人，可比上京的官家小姐都胜过几分，借兄弟吉言，他日我若真抱得美人归，少不了你好处。”</p>
“呦呦呦，韩将军这话说的，哪日您收了心，可千万得让我去开开眼。”</p>
“一定一定。”</p>
荔云没说话，红着脸悄悄看他，这话不知有几分真。</p>
此处过了，韩冲若无其事领着她往前走：“都是些臭男人，别放心上，嘴皮子一搭，应付过去就行了。”</p>
应付过去？</p>
荔云没接话，身后那老兵油子却对小兵道：“你这怂玩意儿，改天打完了仗，你巴结巴结韩将军，他若肯带你去趟销魂窟，保准你跟从娘胎里又生出来一遍，改头换面。”</p>
小兵一脸疑惑：“销魂窟是哪？为什么去了就改头换面了？”</p>
“你这小子，怎么连这都不懂，那自然是……”</p>
“好了好了，你与他多说这些做什么，别让大都督知道了，上回韩将军被打得够惨了。”</p>
荔云与韩冲已经走远，并未听见。再往前有些偏，韩冲知道李瑜在那，故意不去：“走，咱们换个地方。”</p>
荔云眼尖，已经瞧见了被守卫拦下的李瑜，分明已经视线相对，却装作没有看见，扭头走了。</p>
韩冲觉得好笑：“那狗屁世子恐怕从没吃过这么多瘪，回头别气出内伤来。”</p>
荔云扑哧一笑：“那最好，打不得他骂不得他，气出内伤正好解气。”</p>
郸州城内，箫淙之的马停在医庐外，人已经走进去。</p>
葛老在内院休息，傅颛便将人请进去。</p>
葛老仍然亲自替元绮换药，事事周到，重新包扎了伤口，又把了把脉。</p>
元绮率先开口：“葛老，我听说您将医师都撤回来了？”</p>
老爷子闭目听脉，点了点头。</p>
元绮道：“大都督已经惩处了顾副将，方才在军中，误会都已经说清了，所以元绮想请您，可否调派人手，即便是讲学期间，也不至于让军中无人可用。”</p>
葛老微微睁眼，道：“当真说清了？”</p>
元绮点头：“当着众将士的面说的，您若不信，可派人去打听。”</p>
“好。”</p>
虽然没有当即答应，但已经松了口，元绮心中便有数了。</p>
葛老仍然细细听脉，傅颛道：“老师，不如让学生带些人，先过去？”</p>
“不急。”这是要确认过才肯了。</p>
傅颛知道老师的脾气，也没再说什么。</p>
葛老收回手，睁开眼对元绮认真道：“夫人是不是很意外，我这么大动作？”</p>
她真诚地点点头，在她记忆里，葛老向来是救死扶伤如同圣人一般的好脾气好心肠。</p>
葛老却道：“当年和我一块追随你父亲的那批人，抛家舍业，多数不得善终。老头子一辈子行医救人，我不信这个邪，或许在我们那代人没有改变的东西，会在你们这代人手上改变。或许很迟，但行善终有好报。我如今是土埋脖子的人，既然能为你做一些，我不会吝惜。“</p>
元绮心中动容，也感慨于葛老的胸襟，这是以身为道，拨乱反正之举。</p>
她起身朝着葛老鞠躬：”深谢葛老了。“</p>
萧淙之也一同拜谢：“深谢葛老。”</p>
”好了好了，客气什么。夫人的伤仍然要仔细一些，”说着看向萧淙之仿佛要嘱咐什么，他也躬身听取。</p>
只听葛老嘱咐道：“夫人阴虚亏损，房事不宜太多太久。”</p>
平地惊雷，这回连萧淙之都怔在原地，僵硬地拱手：“是，晚辈明白了。”</p>
“回府让夫人好好休息休息。”</p>
元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走出门的时候，魂都不知道飘哪去了，被他送上马背，脸深深埋在掌心，没脸见人了。</p>
萧淙之早已缓神，走出老远见她仍是埋着头仿佛天塌了的样子。伸手将人捞进臂弯，怀中人却含糊不清娇滴滴地羞骂了一句：“都怪你。”</p>
“嗯，都怪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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