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哪一位？”</p>
“镇国公独女，元绮。”</p>
皇帝再次面露狐疑，凝了他几息，说了一句：“你倒会选。”</p>
又说：“镇国公唯有这一个女儿，朕不忍委屈她，你且自行去提亲吧。元穆是个忠正的，想必不会轻纵你。”</p>
他心中明白，这是觉得他挑的太好了，不愿给，却又不能拒绝。</p>
至此，郸州收复之事，再未提起。拳头下意识攥紧，经脉突起，强忍着心中一团火退出了御书房。</p>
他如今未有官职，行动不便，又没有亲族在京中，既要探明官场乃至氏族亲眷错综复杂，层层盘虬的关系，又不能走漏风声，为了娶元绮，他是下了苦功的。</p>
一连与庞统在上京探查了十日，使尽了手段，才终于将时局以及元家，特别是这位元大小姐信息了解清楚。</p>
他在案前挑灯夜书，第二日，将书信送往了奕王府。</p>
庞统接过信不解：“咱们求娶元家小姐，怎么送信去奕王府呢？”</p>
他只道：“唯有如此，才有可能。”</p>
翌日，奕王召见，为避嫌约在城外的野禅寺中。</p>
奕王身为皇亲，又手握重权，对于郸州之事早已听闻一二，只是皇帝拖着不公开，他与众人一样，在观望中。</p>
奕王请他至小禅房内，亲手为他沏茶：“没想到萧大人竟然会主动约我。”</p>
箫淙之寒暄几句：“久慕王爷威名，祈盼已久。”</p>
奕王不吃他这一套：“见我不难，倒是萧大人，乃父皇眼前红人，只怕贵人事忙。”</p>
“王爷此话折煞萧某，萧某身无一官半职，何来贵人一说。”</p>
奕王将随身的佛珠取出，置于右手，反复揉捻：“身负军功，何愁之有？。”</p>
箫淙之起身：“比起官职，萧某另有所求，请殿下成全！”朝奕王一拜。</p>
奕王见他如此郑重，并不立即答应：“你倒是说说，何事？”</p>
“萧某，想求娶镇国公府独女，元绮。”又是一拜。</p>
奕王皱眉，狐疑地看着他：“你要娶镇国公家的女子，何故要来求我？”</p>
他正色道：“婚姻大事，理当求告长辈，镇国公夫妇早亡，我听闻，元家大郎君视奕王殿下如兄如父，特来拜会。”</p>
奕王不动声色，目光却冷下几分，将手中佛珠拍于案上：“萧淙之，你好大的胆子。我为皇子他为臣子，你倒是说说看，何来的如兄如父？”</p>
萧淙之冷静对答：“殿下壮年勃发，帮扶国之元老遗孤，教导元大郎君，处处提携，岂非如兄？元大郎君，入朝为官，为殿下以文章动天下，呼声高涨，岂非视您如君如父？”</p>
“休得胡言！父皇万岁，这世间，只有一位君主。你是想陷本王，于不忠不孝之地吗？”</p>
“如今只有一位，但还会有下一位。”他目不斜视，不卑不亢，娓娓道来，“祁王为长子，又生长孙。与定王、肃王交好。表面上看来，对方更具优势，但今上年迈，祁王年逾六十，皇长孙尚未而立，若传位祁王，未知能坐几年大宝便要传于长孙。关外外敌环伺，若大权易主，定会欺我中原新主年轻，到时所失可不止三周十六郡！”</p>
“反观殿下，韬光养晦，正值壮年。且为皇后嫡出，外祖家累世从戎，如今的征西威荣大将军是您嫡亲的舅父，副将是您的堂弟，又有雍王与元家诸臣在前朝的支持，您与祁王势均力敌，只是暂时的。”</p>
奕王眼中此时已带了几分赏识：“暂时？那你倒说说，暂时是何时？”</p>
“今上虽行怀柔之策，但推富国强民之政，可见并非平庸怯懦之君。只是年迈，与其大兴战事，不如藏富，由下一任新君主战。”</p>
奕王呵斥：“你妄自揣测君心，好一个狂悖之徒！为一己私欲，竟敢编排皇家传承！难不成这元家小姐是天仙下凡，值得你如此激进？”</p>
萧淙之仍是面不改色，直面奕王：“若论商事，中原上下，最繁荣没过上京与扬州，元家在扬州经营已有百年，如今传到元家小姐手中，岂非至宝？”</p>
奕王不言，心道他来了短短几日，竟了解如此深了。</p>
单膝跪拜道：“萧某在郸州，有义军六万，愿联姻元家，助殿下收复失地，更进一步！”</p>
钱与兵？</p>
奕王面色复杂，似是叹他算的如此详尽，还野心勃勃！</p>
沉默半晌，奕王终于开口：“你的条件呢？”</p>
萧淙之起身，痛快直言：“条件有二，一便是我说的婚事，二，请殿下为我斡旋，让陛下下旨遣我管辖靖州。”</p>
闻听此言，奕王轻声一笑，又拿起佛珠，呷一口茶，替萧淙之也满上，示意他坐下：“你说的这两件事儿，可都不好办。”</p>
萧淙之落座，端起茶杯，饮尽：“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若是婚事，如今陛下下旨赐婚，已将人安插进了元大郎君枕边，他不得不应对，殿下只需与他说明利害，元大郎君想必不会一口回绝。”</p>
“哼，你说的轻巧，元穆不是轻易妥协之人，旁的事或许好说，唯独这个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若非本人同意，他绝不会轻易松口。”</p>
萧淙之点头，表示明白，却道：“国公夫妇殒命，既是有气性之辈，断不会容忍此事轻轻揭过，这对他也是个机会。至于元小姐，到时劳烦殿下送些人选的画像去，除我以外，皆选清流门第的小官庶子。再画的丑一些。”</p>
奕王抬起眼皮，瞧一眼他，英俊挺阔，气度非凡，笑出了声：“好手段。”</p>
萧淙之也勾了勾嘴角：“至于陛下那边，殿下只要能说动他御外之心，一切便可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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