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看着这一幕，恍惚之间倒是好似看见了曾经昂着头倔着一身骨头跪在地上的自己。</p>
她笑了笑，说出最后一句话，“我来洛阳这么久，母亲不曾问过我的过去，问我认识什么人，经过什么事——今日问，我本是高兴的——但若是母亲继续问，我一时半会也说不让楚。”</p>
“毕竟……”</p>
她看着朱氏，似是惆怅一般拉长了语调：“毕竟小儿无娘……就说来话长了。”</p>
一个小时候没有娘的孩子，经历的事情总是比别人多的。</p>
朱氏再忍不住，哭道：“姜姝，此事实属是我对不起你。”</p>
姜姝听了之后，倒是微微有些动容。</p>
不是为朱氏，而是想起了上辈子的自己。</p>
她想，‘她’应该很想听见母亲说这句话。</p>
‘她’也从未听见母亲说这句话。</p>
小孩子只会哭和闹，大人却学会了拉扯。从前是母亲用情义来压制她，如今她也学会了母亲这一招。</p>
这一招好用，占了理，别人还愧疚，倒是不用自己整宿整宿睡不着了。</p>
她便想要告辞回去，但刚转身，却在门口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姜慧和三少夫人。</p>
三少夫人脸色似乎带着些羞愧，姜慧则一脸怒气，朝着姜三就直愣愣撞了过去，可见是气得狠了。</p>
姜三被撞在地上，也不出声，自知理亏，一张脸都是红的，但又有些不服气，小声嚷嚷：“她还没说是她自己想去还是寿老夫人带她去的——”</p>
姜慧一听，呸了一声，又冲过去打：“这重要吗！这又关你什么事！好好一个家，你偏要挑唆这个挑唆那个，今日就算是三嫂嫂在，我也要打烂了你这张破铜锣嘴！”</p>
朱氏一脸着急，既不敢去看姜姝，也不敢去看地上的姜三和姜慧，更不愿意去看站在门口神色莫测的儿媳妇，便低头继续抹泪。</p>
一屋子里，只有姜姝静静的伫立在那里，依旧不言不语，神情平静。</p>
朱氏便发现，无论是前几日婆母为难她，还是今日自己误解她，她都没有发脾气，没有气得大声喊叫，没有觉得委屈或者愤怒，她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温温和和的跟她说话。</p>
她似乎，没有脾气一般。</p>
她一直都是这般吗？</p>
这般的姜姝，让朱氏心口发酸发胀，只觉得两人之间隔着一扇门，疏离得很。</p>
——</p>
而果然如同姜姝预料一般，与母亲划出一条道来之后，她的态度就变了。</p>
姜姝再去给苏行舟送葬，她非但没有遭到阻拦，反而还给了许多准备好的祭品。就是祖母这几日缓过劲来了，想叫她过去敲打一番，也被母亲拦住，三言两语糊弄过去。</p>
这让她在镇国公府里活得轻松了许多，可见老人常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是有几分道理的。</p>
姜三见了她也不好意思，但他极会找理由，道：“咱们是齐王的人，谢让和苏行舟是邬阁老的弟子——我记得我之前就给你说过齐王跟邬阁老不和，你若是去送葬，怕是齐王府不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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