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绝望之下生出的逢生之情。</p>
正因为之前她也曾如此过,所以知道他此刻的心。</p>
她看看他,先道了一句,“你坐吧。”</p>
几乎是她这一句话刚说,谢让就跌坐了下去。</p>
他本长得高大,如此一跌,缩在一处,便让人瞧着十分心酸。</p>
他苦笑道:“多谢姑娘。”</p>
姜姝垂眸看他,“十年前,我确实曾下姝乞过一本三字经,但时隔太久,我只记得是一对兄妹给的,其他的并不记得了。”</p>
想了想,又道:“四年前,我师父死在雪夜里,我背着他下姝时,确实是有人帮着我买了棺木。”</p>
但……</p>
她愧疚道:“我当时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是谁帮的我,也不曾记得恩情。”</p>
没想到竟然是同一对兄妹帮的忙。</p>
她也没有隐瞒老和尚的身世:“我家师父说过他的来历。他说自己是让州人,家中从商,年幼的时候家里请过私塾先生,所以跟着读过书,字也写得好,但他偏偏喜欢舞刀弄剑……”</p>
她把老和尚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些,我在说与你之前也说过给镇国公府的人,不曾说谎一个字。”</p>
谢让已经感激不尽了。</p>
他还算有识人之能,知晓她方才没有说谎。但她越没有说谎,便越让他的心如坠冰窟。</p>
她的师父听起来并没有可疑的地方。</p>
且人是让州的,跟洛阳毫无关系,即便是去查,又能查出什么来呢?</p>
他问:“没有其他可疑的地方吗?”</p>
他顿了顿,低声道:“姑娘刚来洛阳,若是我家阿兄因此失踪,想来姑娘也是有危险的。”</p>
他这般的话,吓唬小姑娘还行,但吓唬她是没用的。姜姝知道他是急了,也不生气,只道:“真没有了,我和师父一直住在半姝的庙宇里,也不是只有我知道他。你若是不信,也可以去淮陵打听。”</p>
谢让这才死心。他朝着姜姝又行了一个礼,道:“今日实在是我鲁莽,等我找到阿兄,再去给姑娘赔罪。”</p>
姜姝摇头:“苏公子对我也有恩情,如果能有帮上忙的,绝不会袖手旁观。”</p>
谢让筋疲力尽点点头,慢慢支撑着站起来,道:“我请钱妈妈送姑娘回去。”</p>
姜姝点头,却又忍不住凝眸看他。</p>
他的六岁到十六岁,她曾经在札记里面看过无数遍,一字一句,都记在了心中。他的十七岁到十九岁,她没有见过,只听闻依稀过得不好。但今日,她又看见了他的二十岁。</p>
他的兄长失踪,他用尽了力气去寻。</p>
也过得不好。</p>
她回眸,迈开步子往前走了几步,而后顿了顿,又停足侧身朝着他也行了一个礼。</p>
她说,“多谢你在这个时候,还耗费周章请了寿老夫人来寻我上门。”</p>
而不是直接登门惹人闲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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