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济仁听得脸色发?白，待要说些什?么，又不好再辩解，只?呆立在当地，不言不语。陆耀在旁看他夫妇情景，料此番已是无法挽回，便拱手道?：“夫人说的句句在理，是衷心之言。在下情急冒失了。这便护送蒋太医回西山。”</p>
他叹口气便要转身，旁边却有人道?：“陆大人，便让我去试试吧。”正?是卢玉贞。</p>
他低头?看去，卢玉贞挎着个包袱，走到了北镇抚司的马车前，说道?：“我身为女子，出入后宅给大人的内眷瞧病，想是也方便些。陆大人若不嫌弃，我愿意?为大人排忧解难。”</p>
陆耀皱了皱眉头?，蒋济仁却趋步上前，从袖子里掏出针包，双手递给卢玉贞，拱手道?：“请卢姑娘便宜行事。”又轻声?道?：“事在人为。”</p>
陆耀点?头?道?：“很好。”看卢玉贞上了马车，便又向蒋济仁夫妇道?别，上马在前引路。</p>
蒋夫人知道?这针包乃是蒋济仁心爱之物，从不让他人经手，亦从不离身。此情此景，犹如万箭穿心，一时身体僵直，竟是说不出话?来，眼睛只?看着蒋济仁。蒋济仁却面色平静，走到她面前作了个揖，道?：“娘子保重，我便回西山了。”便解开了马，迅即翻身上马而去。</p>
一时街上归于沉寂，只?余下蒋府的马车停在路边。老嬷嬷走了过来道?：“小姐，回去吧，外面风大，小心吹着了。”蒋夫人望着西山的方向，双手在衣袖中，握了又放开，终于叹口气道?：“咱们回府吧。”</p>
卢玉贞在北镇抚司后门下了马，陆耀过来轻声?道?：“病人是个男人。若姑娘觉得不方便，我这就安排人送你回去。”</p>
卢玉贞道?：“男的女的，不碍事的。既然来了，自然看过便算。”</p>
陆耀带她往里走，想着之前在司礼监见过方维，方维只?说她在家管一些煮饭洒扫的杂事，心中十分怀疑，只?是现下死马当做活马医，也顾不得这许多。见蒋百户在门口守着，便道?：“这位卢姑娘来给他瞧病，你只?管按她说的办吧。”</p>
蒋百户见蒋济仁没来，心中焦急，又不敢问，只?得答应了，带卢玉贞进?房。房中空无一物，中间只?有用砖头?垫起来的一块厚木头?板子，上面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躺在上头?。</p>
陆耀黑了脸，“叫你们找间干净的屋子，就找到仵作这里来了。”</p>
蒋百户连忙躬身回道?：“陆大人，卑职也是没有别的法子，上头?牢房又不行，别的也没有空地方。”</p>
陆耀哼了一声?，又看了一眼，见程若愚周身不着一丝，低声?道?：“要不拿块布先给他盖上。”</p>
卢玉贞道?：“不用了大人，这样?看的清楚些。”</p>
陆耀和蒋百户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办案无数，经过无数场面的人，也觉得稀罕。卢玉贞上前仔细看，是个男人，一股腥臭的味道?，周身浮肿，皮肤发?黑，浑身上下遍布血瘀和瘢痕，四肢上又有无数抓痕，条条见血。小腿断了骨头?，断茬周围有黑色腐肉，里面已经生了蛆虫。</p>
她提起男人的一只?手，见指甲缝已经开裂了，里都是新鲜的血迹，又伸手去探脉搏，脉象极弱，细若游丝。触手温度极高，嘴唇发?白，正?发?着高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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