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的文明中，这种东西被称作‘认知滤网’。”林河看了一眼安吉利斯，说：“也许我们连长相都大相径庭，但经过认知滤网，我们看到的对方却是人模人样。” “如果真的有这么个‘认知滤网’，这大概就是导致你们穿越的存在施加的。马努先生，你对于自己的穿越有什么想法吗？”</p>
林河摇了摇头，说：“你应该能看出来，穿越这件事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场毫无准备的意外，我们并非蓄谋来到这个世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p>
“确实如此……马努先生，我想做个简单的实验。”安吉利斯低头想了想，然后抬起头看向林河，严肃的说道：“请以标准语调，正常语气来复述我接下来的话——‘直角三角形中，两直角边边长的平方和等于斜边边长的平方’。”</p>
林河愣了下，但还是将其复述了出来。</p>
安吉利斯点了点头，说：“首先请允许我向你致歉，你的语言可以描述‘平方和’，能将语言推演到虚构的领域，我至此才能确定你确实来自于一个文明。此外，认知滤网大概率确实存在，但其只改变了我们的语言交流，没有改变我们对于彼此外观的认知。”</p>
“何以见得？”林河问。</p>
“嘴唇，舌头与喉结的动作。”安吉利斯说道：“虽然我并非唇语大师，但近距离观察下找找不同还是能做到的，我们的的嘴舌喉运动并不一致，理应发出完全不同的声音，但结果却是我们描述了同一句话——这便是‘认知滤网’存在的证据，而认知滤网若是改变了我们的外形，那么我们的嘴舌喉动作应该一致。不过为了更严谨一些，我建议我们多实验几次。”</p>
于是安吉利斯和林河又试了几次，愈发肯定认知滤网确实存在。</p>
“如果说认知滤网确实存在的话……”林河皱着眉头说道：“那么这应该是引起我们穿越的某种存在施加的。这说明我们的穿越并非意外，而是某个存在——它也许是某个生命，也许是某个组织，是其故意为之。”</p>
安吉利斯点了点头，说道：“你们的文明中可能存在这样的伟力吗？”</p>
林河摇了摇头，说：“不存在，否则我也不会对穿越这件事显得如此意外，毫无准备。应该是你们文明中的某些存在拉我们过来的吧？”</p>
“我们的文明中也不存在——除非是传说中的诸神。”安吉利斯用指节轻轻敲击着桌子：“消失了近六百年的诸神……会是祂们吗？也不能排除第三方世界所为的可能……”</p>
这种事谈到最后只会是杞人忧天，之后两人又相互谈了些比较实际的杂事，安吉利斯指导了一些林河在魔法上的疑问，而林河则给安吉利斯写了一些数学公式并简单介绍一下其中符号的含义——那大概是林河今晚最放松的时候，只需要将记忆中的数学公式默写出来即可，尽情享受知识在大脑中滑过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的感觉。</p>
安吉利斯神色复杂，把手中写着e^(iπ)+1=0的纸张收入怀里，对林河说道：“今晚就到这里吧。”</p>
说罢，安吉利斯向马努抛出一枚戒指，林河接过后细细端详——这是一枚黄铜戒指，其上镶嵌着一枚暗红色的宝石，透过魔法灯的光照，可以看到宝石内淡淡的法术纹路。</p>
“伪装戒指，又称唬人戒指，一般是用来让中低阶法师能够放出高阶法师的法力波动，但也可以用来掩盖高阶法师的法力波动，让其看起来像是中低阶法师。”安吉利斯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回头对林河说道：“我明晚还会来找你的。”</p>
安吉利斯没有威胁林河不许离开法蒂玛城，倒不如说他更希望林河离开，那样他做起事来也无需束手束脚。</p>
说罢，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渐渐变淡，最终消失无踪，而林河也发现自己终于能站起来了。</p>
林河缓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静谧的法蒂玛城，将伪装戒指死死地攥在手心。</p>
他下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很可能会让他身处危险之中，但他必须如此。</p>
信任并非弱者唯一的选择，而掀桌子也并非只是强者的权利。</p>
另一边，安吉利斯回到自己家中——这是一座联排别墅，乃是教廷赏赐。</p>
安吉利斯缓步走入别墅深处的某个房间，挥手布下数十个防止窥探的法术，然后拿出一颗水晶球，缓缓念诵起咒语。</p>
随着咒语逐渐弥漫在这个密闭房间，水晶球从安吉利斯手中漂浮起来，其内隐隐显现出一个身影，那身影看向安吉利斯，问道：“有什么事？你这会处于危险中吗？”</p>
“并不是，休夫，我……”</p>
“既然不危险，你先等我下。”那身影说完便消失在水晶球中，安吉利斯静静等了半晌，直到休夫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水晶球中。</p>
“好久不见，安吉。”休夫说道：“我说了这条线路不要轻易动用，你不是莽撞的人，现在找我，是发生什么重要的事了吗？”</p>
“没错。”安吉利斯点了点头，说：“法蒂玛城，不，是整个希尔王国，突然凭空出现了很多人类，这些家伙来自另一个世界，他们的文明很惊人……”</p>
休夫静静听安吉利斯说了他和林河交谈的经过，等安吉利斯说完，他才回道：“你有没有问他们的世界有多大？人口有多少？人们是否会进行战争？如何进行战争？人们的组织形式是什么？是否存在交易行为？以什么作为货币？平时吃什么？如何出行，如何通讯？”</p>
安吉利斯愣了愣，然后回道：“我，我还没问这些，这些很重要吗？”</p>
“很重要。”休夫答道：“安吉，你问的那些不是不重要，但太过于抽象，并不能作为我进行判断的实际标准。除了我刚才说那些，还有社会道德标准，社会主要进行的生产行为以及……算了，我回头给你列个清单，你照着清单问就行。还有别的事吗？”</p>
“啊，还有个事，克里斯给我写了封信，说很快会来法蒂玛见我。你有什么话要我转告他吗？”休夫忙说道。</p>
“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之间有联系，我应该提醒过你这一点。”休夫冷声说道。</p>
“我知道……只是，对方是克里斯，大家毕竟很久没见了，而且我也不会说……”</p>
“如果我有话想告诉他，我会亲自找他。”休夫回道。</p>
“嗯，我明白了。”安吉利斯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p>
“没别的事的话，我先去忙了。这条线路就此废弃，记得把水晶球毁掉。新的水晶球我会想办法送给你。”休夫说罢转身离开。</p>
“等一下，那个穿越者文明……”安吉利斯把手伸进怀中，想要将那张写了欧拉公式的纸张拿给休夫看。可休夫的身影已经离开水晶球，只剩空荡荡的水晶球孤独的飘在空中。</p>
安吉利斯伸手拿过水晶球，呆愣在原地许久，终是叹了口气，抬手把水晶球毁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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