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好一个含沙射影

他走上前来，不知是故意回她的话，还是特意忽略她而对相夫人说明，只听他道：“我已经另派人去请人来验毒，无须多久就会水落石出。” 他那张侧脸如冰雕般，但貌似也只有她感受到凉意。 “届时定不饶恕包藏祸心之人！”他觑着她。 果然……意有所指，好一个含沙射影。 李熙螓懒得在乎。 论他怎么猜疑，反正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刻，况且她迟早得回洛阳，后半辈子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生气犯不着。 一颇有些眼熟的小厮站门口，毕恭毕敬的等候命令，他身后站着一位庞眉白发的老者。 龙契叫丫鬟对门外小厮通传，让其带着老者进来。 只见小厮身后那老者背着布包进了屋内，便走近夫人跟前恭敬的对夫人一礼，便就着丫鬟放置夫人脉搏上的帕子把起了脉。 一位端来汤药的丫鬟看他神色与前几位医者无异，但这模样少说也年过花甲了，倒有些阅历才对。 在医者确认了汤药方子，授意下遂给夫人服用。几人扶起夫人，一勺还未咽到食管就被难受地哕了出来。 医者这边也得出了结论就是中毒，但是自身医学有限，无法得出这是中的什么毒。 很遗憾，说辞都与之前之人说的毫无二致。 老者又抚须缓声道：“夫人不能进食倒可以试试民间一法子，就是禁食两日，期间只能喝一点米汤引，接下来的药石等缓过这口气再喝不迟。” 医者说罢，便告辞。 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均点头，一一记下心中，并送走了他。 “契郎，你这是在哪里找来的医者？”床边四郎疑惑，方才抱着希冀的目光看那医者良久，却也与婆子说的一律无异，让人希望破灭。 “他是长安城里现有资历最老的医者，名望也不错不比御医差。”龙契回答。 御医也查不出病灶，连资历最老的医者都查不出什么毒，那便真的无从入手了吗。 四郎正想说话，却看到李熙螓皓腕被契郎捉住，语气便转而惊诧，“契郎，你……” “你在干什么？”李熙螓不满道，在跨出门槛之际欲图挥开他的手。 众目睽睽，她就这么猝不及防被龙契给拉了出来。 她的愤怒占据了整个胸腔，这么对她不恭之人上一个已经被阿嬷将之屁股打成肉花了！ 宰相这时赶来了，风尘仆仆，显然刚刚下朝归来。看着眼前一幕，龙契随即松开手，恭敬问了礼。 宰相瞄了二人几眼，皱着眉便道：“夫人怎么样了？” “相公？”…… 还未待他说明情况，屋里虚弱的声音传来，他就匆匆进了屋里去。 李熙螓待宰相进去，指着龙契的鼻子，压声道：“真相还未浮出水面就对我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你可以走了，毒马一案与你无关，夫人中毒也找不到元凶，更没你什么事，所以你不需要再留下来配合什么。”他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沉声下逐客令。 李熙螓余光扫了眼屋内的宰相，想必他这么突然要撵走她，是反应到宰相已然下朝，并不想让她与宰相再有接触吧。 “是吗？上一刻你说我是凶手便关押我，下一刻说我不是就撵走我；若哪天没想通又想方设法抓我回来，岂不是任你拿捏？凭什么，什么都是由你说了算？” 他冷哼，“就凭你那点小聪明，若我不想让你逃出那个屋子，你以为你能离开半步？已经给了你机会，别不知珍惜。” “看来汝顶已病入膏肓，药石无医！”她说罢，冷嗤一声，转头看向别处，正好看见婆子赶来。 “娘子，这个菜品明细拿来了。”婆子将那张纸递到她手上。 龙契看着眼前一幕，不掩眼底的骇怪，“熊婆，你莫不是忘记了何为主次？” “这……奴家不知。”婆子低头虽面有不解却也猜到一二。 “她是外人怎能轮到她插手府里的事？” “……” 李熙螓早已拿着楮皮纸，往一边退了两步，屏蔽耳边杂音，神色贯注。 ‘乌鳢鱼脍、荷叶咸水鸭、丝瓜菌菇汤、油拌竹叶菜，蛋蒸半生瓜，蒜齑牡蛎……’ 的确与昨日的一般无二，“这些菜品你家夫人除了昨日，以前可都曾同吃过？” 婆子思索片刻点头如实回答道：“都吃过，多数时候都按夫人喜好做。” “是吗？如果排除了有人下毒，若我猜的没错的话……” “何为？”婆子看她略顿，急问。 “我看你家夫人身体略有虚寒，平日里吃了热性食物容易反酸嗳气，故而挑好消化的食物以减轻症状是不是？” “是这样，夫人平日就是容易肠胃不和，但是这为何会中毒？”婆子追问。 “也许是因为这菜例中大部分都是寒菜，尤其是乌鳢，脾胃虚弱之人更得少吃。中医讲究阴阳调和，阴盛阳虚，寒邪亦侵，寒邪未除可不就雪上加霜。” “你又怎知夫人有虚寒之症？”屋里宰相的粗厚的声音传来。 几人只在门口讨论，看来这些屋里的人都听到了。 李熙螓闻声瞥了龙契一眼便走进房门，随即道：“我家四叔的……远亲懂些岐黄之术，有时候会教我看面相来辨识人的脾胃。夫人的脸色微有黄气，唇色苍白，身体易倦怠乏力显然容易肠胃不适。不过只是给个建议，毕竟人以食为天，以后若是不注意这些，只怕身体会越来越差。” 听阿爷说她四叔自幼就爱抱着医书钻研岐黄之术，平日里净抢御医的活干。而她娘生她早产而逝，故而自己幼时体质虚，都是四叔慢慢改着方子调养起来的。 但是面对宰相若说的太多，只怕会想法查四叔的下落，故而只能说四叔的远房故友，人都说死了，让他无处可探。 “夫人平日饮食习惯真如她所说？”宰相问婆子道。 她点头，“夫人的确爱食用性寒之物，因为夫人容易积食，所以不敢进食太多热性食物，觉得伤胃。” 宰相道：“你既然懂医，就由你给夫人开方调养如何？” 他这是……信了她？ 李熙螓浅笑道：“我懂得连皮毛都算不上，药物认识我，我却不识它，还是让专业的医者来吧。我还有一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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