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炯寻着血迹,很快找到了端妃的寝殿。 看着紧闭的殿门,杨炯冷笑连连:“李沛!夜宿嫔妃寝宫,你就不怕别人说你们母子秽德彰闻,帷薄不修!” “杨炯!你放肆!敢如此污蔑本宫!”端妃一掌推开殿门,对上杨炯的眼神满是恨意! “端妃!我劝你不要附膻逐秽,帮狗吃食,秽乱后宫可从来没有好下场!” 端妃气急,大骂道:“杨炯小儿,污言秽语,当真以为本宫不敢杀你!” “李沛!再不出来我就放火了!”杨炯没心情和端妃弄舌,拿出白磷酒精,作势要点了这端妃寝宫。 “好!好!好!来人呀!给本宫杀了这个狂悖之徒!”端妃高声叫喊,不多时身后涌出二十几个太监,提着棍棒就朝杨炯打来。 “好大的狗胆!包庇淫人佞夫,对朝廷命官下手,我看你们是不知死活!” 杨炯心中早有计较,这端妃寝宫绝不能硬闯。故意说些污言秽语,讥讽端妃母子媾和,就是为了激怒李沛,可没想到这狗东西真沉得住气,丝毫不在意自己母亲端妃的名声,龟起来宛如老狗,一时间杨炯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见端妃气急,令太监对自己动手,心下一喜,真是来得好。 正愁没借口闯宫,如今太监行凶,自己只需要一口咬定里面的人是淫人佞夫,闯宫也是为了以正视听,拨乱反正,师出有名,我看你李沛还怎么逃脱。 杨炯大叫一声,将手中白磷酒精一同扔进人群,提刀就砍,见人就杀,身上挨了多少棍也浑然不觉,双目赤红,宛若太岁。 “给我杀了这狗东西!杀了他!”端妃见太监被杨炯的气势震慑得连连后退,急得她再也没了平日里的云淡风轻,端庄娴淑,厉声尖叫,高声怒骂,喝令太监动手! “来!不怕死的就来!今日本官就替皇后姨娘整肃一下后宫风气!” 杨炯驻刀站立,手臂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双目如电,气势逼人,如同一尊魔神般横亘在殿门前,那不要命的架势,逼的太监们连连后退,惊叫声此起彼伏。 太监们面现恐色,手中的棍棒颤抖不已,有的太监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却又强撑着往后挪动,有的则慌乱地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着可以逃脱的路径。 端妃见此暗骂这群阉人无用,嘴上却道:“今日你们若是杀了这硬闯后宫之人,本宫还能在管家面前言说一二,毕竟乌漆墨黑,黑灯瞎火,看不清来人也情有可原!” 太监们本来心生畏惧,听端妃如此说,也知道今日事恐怕很难收场。虽然这说辞听着就漏洞百出,可眼下恐怕也只有这一个活命办法。 想明白了这些,几个大胆的太监大吼一声,举着棍棒就朝杨炯袭来。 杨炯拿起长刀,刚想着迎战,却见这群太监行到半路,竟然停了下来,纷纷扔下棍棒,惊恐的跪地磕头,双股颤抖,口不能言。 杨炯疑惑转身,只见李潆如同凛冽的寒风,脸上凝着如冰的杀气。一袭黑色劲装,冷漠的眼神,恰似寒潭坚冰,透着无尽的寒意,仅是眸光一扫,便吓得太监们缴械跪拜,可见其杀神名声之盛。 李潆昂首阔步,径直前行,轻轻摆手,身后女内卫拉出一女子到前。 “污秽后宫,好大的胆子!” 声若冷泉,言若寒霜。 “承春!你也要欺我!”端妃目光凝重,冷声喝问。 “谁都知道我这人脾气差,你欺我母亲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今天!” 李潆说完,接过内卫递过来的匕首,走到殿门前,面无表情道:“吴瑶,颍州女,欺骗同乡苏青来京,实则献祭与你登仙,其心之毒,令人发指!” 话音刚落,一匕首插进她的脖子,横转一割,提着吴瑶头发,奋力一甩,将她的头颅扔进了殿中。 “你自己出来还是我进去找你!” 见李沛不出一言,冷笑一声提着匕首就要进门。 “站住!”一声怒喝传来,喝止住了李潆的脚步。 李潆转身,见到来人,躬身一礼:“儿臣见过父皇!”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皇!” 皇帝冷哼一声,扫视众人,见到执刀的杨炯,目光一寒:“你怎么在这?” 杨炯躬身,高声道:“皇后邀请我母亲入宫谈心,我为陪同,见一男子夜宿后宫,闯进端妃寝殿,故追到此处!” 皇帝目光一冷,朝身后的鱼朝恩看了一眼,鱼朝恩心领神会,抽出匕首,身如鬼魅,在剩下的十几名太监中穿梭,太监来不及闪躲,脖颈处显现道道血痕,瘫软在了原地,再无声息。 “朕要听真话!”皇帝目光冷峻,盯着杨炯厉声质问。 杨炯心思百转,知道这些理由虽然明面上说的过去,可皇帝也得认才行。既然皇帝如此说,肯定是知道李沛的所作所为。 想到此,杨炯也不装了,高声道:“长乐巷女,名唤二妞。父兮早丧,母兮病久。稚龄操家,五岁织就。十岁持家,劬劳无休。十五生辰,夜织未休。惨被割首,命丧荒丘。 南溪多福,父母皆走。唯依祖母,命舛如旧。体弱力孱,行乞糊口。八岁生辰,院中度寿。恶者突至,断臂入油。祖母殉亡,惨绝人眸。 安喜老妪,孤苦无俦。纳履为生,善施慈幼。生辰之日,火海葬首。 颍州苏青,送友赴京。友叛割舌,命丧惨情。” “朕问你为什么在这!”皇帝高声喝问,对杨炯的话充耳不闻。 杨炯目光一冷,梗着个脖子,高声道:“与母入宫,偶见歹人,追至此处,欲遮家丑。” 皇帝气急,一脚踹在了杨炯的肚子上:“好个欲遮家丑!” “站住!你干什么去!”皇帝见李潆冲入端妃寝殿,冷声喝止。 见李潆脚步不停,皇帝目光冷凝:“把她带回余容殿,看住了!” 身后内卫不敢多言,快步冲进宫殿,拦住李潆,低声求饶:“公主,快回去吧,别再惹陛下生气了!” 李潆也不说话,昂首注视着眼前的内卫,逼得众内卫走也不是,动手又不敢,这可是宗室最倚重喜欢的公主,人家父女俩斗气,你上去动手,过几天人家气消了,自己的命估计也没了。 “你敢违抗朕?” “不敢!父皇知道女儿的性子!”李潆悠悠道。 “好好好!朕就是太宠你了,现在你敢忤逆,以后是不是还想做个女皇呀!” 李潆知道皇帝是真生气了,走到他面前,双膝下跪,不发一言。 “滚回余容殿!”皇帝冷喝一声,不去看这个自己宠坏的女儿。 “哎呀~!这是干什么?大晚上的吵得老身不安生!”皇太后缓缓走来,没好气道。 众人循声看去,见皇后扶着皇太后进入殿门,纷纷行礼告罪。 “是朕思虑不周,扰了母后清净!”皇帝快步上前,扶住皇太后。 皇太后看了眼在地上蜷缩的杨炯,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端妃和李潆,叹息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众人见皇太后如此说,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一时间场中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皇太后见众人不说话,缓缓走向跪着的杨炯,柔声道:“你这孩子,可听老身一言?” “不敢,请老祖宗训话!”杨炯高声道。 “天竺有狂魔鸯掘摩罗,信杀人多可速升天,遂狂杀无辜路人,以其指串成项链,人惧称 “指鬘外道”。 佛陀闻之往度,鸯掘摩罗欲追杀佛陀,却无法近身,佛陀平静慈悲前行,不惧其恶。最终鸯掘摩罗被感化,放下屠刀,终改其错!” 皇太后幽幽出声,看着杨炯,讲着佛家典故。 杨炯知道皇太后是暗示自己不要抓着李沛不放,那指鬘外道都能放下屠刀,为什么李沛不能,暗示自己要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老祖宗,小子来之前听钦天监说今日亥不祭神,如今亥时已过,皇宫应该没有什么神佛吧?”杨炯故意装傻道。 “放肆!真当朕不能杀你!” 皇太后摆摆手示意皇帝稍安,继续道:“看来你不礼佛,那咱们说说书礼,你可曾听过不念旧恶,怨是用希?” 杨炯心下冷笑,让我忘记李沛的罪恶,说得真好听,他李沛残杀妇孺老幼的时候可想过忘记他登仙的妄想。 “小子听闻老祖宗虽出身民家,却说过法不阿贵,绳不挠曲的话来劝诫官家,小子深以为然。 今日小子妄言,再补上一句‘公生明,偏生暗,端悫生通,诈伪生塞,诚信生神,夸诞生惑’,以和老祖宗!” 皇太后闻言一愣,皱眉道:“你小子果真如此刚直?” “小子只求一个公平,只问一个道理,大华律可有?大华法可公?”杨炯声如黄钟大吕,毫不退缩。 “放肆!你个混小子,怎么和长辈说话,本宫看你就是欠管教!承春,给我把他押到你内卫诏狱,让他长长记性!”皇后厉声喝斥,示意承春赶紧动手。 “官家!鸿胪寺少卿杨炯,问:‘大华法可公?’” 皇帝气急:“好!看来你是想做诤臣!夜宿后宫,持械闯殿,你问朕要公平?朕看你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哈哈哈~~!登仙,登仙!我要登仙,我要登仙!” 一声声诡异的喊叫从端妃寝殿传来,紧接着一道身影冲出,众人见他面目,纷纷惊骇。 李沛衣着破烂,脸被烧的面目全非,红白相间,浓流不止,他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眼神空洞迷茫,不时闪过一丝疯狂的炽热。 他赤着双脚,脚底布满了伤口,血迹斑斑,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匍匐到皇帝脚下,嘴里念念有词,说着些无人听懂的咒语。 只见他双膝跪地,向天空叩拜,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在祈求上苍赐予他仙缘。 双手在空中挥舞不停,像是在抓取那遥不可及的仙气,不时又猛地拍打自己的脑袋,似乎在惩罚自己求仙无果,懊恼自己留不住仙缘。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众人弄得一愣,端妃更是嚎叫不止,扑倒在皇帝脚下,哭声震天。 杨炯冷哼:“你装的再像点!疯子还知道包扎肩膀伤口?疯子还不忘给自己大腿涂止血药剂,你身上的草药味都快熏晕我了!” “你闭嘴! 你就是个魔鬼,你为什么害我沛儿,你为什么!”端妃状若疯癫,冲向杨炯。 李潆冷笑,都这时候还算计杨炯,当真是好心思。李沛装疯想要活命,端妃撕打杨炯无非存了诬他非礼的心思。 李潆一言不发的走到杨炯身旁,扯住端妃的衣服,将她拉到皇帝脚下:“端妃失仪,父皇详察!” 皇帝瞳孔一缩,盯着李潆的眼睛,冷声道:“你一开始就知道?” “刚知道!”李潆如实回答。 “可有证据?” “有,端妃寝宫太监甘泗昌就在内监,他为内应,协人入宫,从者三人,皆被儿臣擒获!”李潆恭敬道。 杨炯大为震惊,他起初骂端妃母子帷薄不修只是瞎讲,根本就没有证据,本意想激李沛出门。听李潆如此说,合着你们母子真背着官家在后宫戏水呀。 暗自啐了一口,我说这李沛怎么能装成宫女入宫,原来是轻车熟路,惯犯呀。 皇帝闭目,语气平淡道:“为什么不早说?” “儿臣不想让父皇忧心,大家都知道我脾气不好,自然是我给爹出气!”李潆语气冰冷,眼眸森寒。 皇后见此,跪倒在皇帝面前:“臣妾掌后宫,失责无察!请陛下责罚!” 皇太后走到皇帝面前,覆上他的手拍了拍,柔声道:“皇儿,娘来!” 话音刚落,皇太后凤眸圆睁,转身冷喝:“端妃失仪,送入上阳宫(冷宫),李沛疯癫,圈禁府邸!杨炯妄礼,押送宗府!” 鱼朝恩高声应诺,吩咐内卫和宫人行动。 “陛下!陛下!”皇后惊慌出声,见皇帝晕厥,慌忙起身扶住他瘫倒的身子。 李潆一把搀扶住皇帝的胳膊,高呼:“太医!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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