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硬生生道，“老子叫你老实点你就老实点。燕王殿下和康王殿下二人势同水火，今日这二人少不了碰面，燕王殿下也就罢了，你还记得康王什么长相吗？你什么也不知道，回头别再一头撞上去，惹得康王记恨。你就找个角落窝着就行！装傻你不是挺在行的吗？你今日就给老子装傻！” 杨慎心累，秦臻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他再三叮嘱，就怕她懵懵懂懂的，一个不小心被卷进去。可看着秦臻那副吊儿郎当压根没把话听进去的样子，他这会儿才品出些为人父母的辛酸不易，秦陵去得早，不用面对这让人头疼的不孝子，自己父亲却还健在。他难得共情起了杨知衡，日后自己也得乖巧听话一点，不能让老爹太操心。 秦臻蹙眉，“你好好说，别夹带私货，他们二人不和，关我屁事，我又不是闲着没事儿干了，还上赶子当炮灰不成？” 秦陵死后，秦国公府便退出了勋贵世家的舞台，秦臻年幼，久在京郊，每年只有中秋和过年会被皇上召进宫，她对朝中盘根错杂的人际关系无从知晓。 杨慎正是知道这点，才不厌其烦地解释叮嘱：“我知道您是位神仙！懒得理这些凡尘俗事！是我自己不放心还不行吗？多注意点总没错！康王的母妃是陈淑妃，自龙潜之时就伴在陛下左右了，陛下念旧，对她宠爱有加，她在宫里风头极盛，无人能出其右，连皇后也要让她三分。康王受宠自然不用多说，他本人行事又十分乖张，他与燕王殿下对着干，就连陛下都不得不在他二人中间周旋调和，你说这样的人，你惹得起吗？” 秦臻一头雾水，“你好好说话，怎么总是针对老子？好端端的我惹他干嘛？他不还算我半个姐夫吗？我俩沾亲带故的，我干嘛要跟他过不去。” 她说得没错。。。这人倒也不傻，竟然还记得自己这个远亲姐夫。。。杨慎哑然。。。 裴琰在一旁听了半天，终于开口，“就怕你们秦府败落，依着你家现在的形势，他未必肯认秦府这门亲。” 秦臻颇有自知之明，“那是自然，我虽然脸皮厚，却做不来柳氏这些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事。。。” 杨慎登时有些讪讪，“老子只是打个比方。。。” 秦臻抬手一挥，洒脱道，“没事，还有什么交代的，你继续说。” 杨慎继续道，“其余几人倒还好说，自长信侯死后，李妃也入了冷宫，秦王殿下这些年来一直行事低调。宁王殿下是皇后所生，不过年纪比我们还小几岁，说来皇后也是出自裴家，他与裴琰还算是表亲，待人也似裴琰这般，透着几分疏离冷淡。魏王殿下待人一向温恭谦和，就算你不小心冲撞了他，他大概也不会跟你计较，他母妃谢妃。。。” 说到这里，杨慎顿了顿，压低嗓音八卦道，“乃是陛下龙潜时的原配夫人。。。” ？ 秦臻听到这里，顿时出声打断道：“等等，容我先理理，陛下娶了几个媳妇儿？魏王母亲谢氏是原配，现在是谢妃？燕王母亲是先皇后？宁王母亲是现皇后？” 杨慎点头。 秦臻奇道：“陛下为何不封谢氏为皇后？” 杨慎摇头，“具体原因我也不知。” 裴琰沉吟半晌，有几分不确定：“我猜是，谢氏虽为原配，可出身低微，担不起一国之后，且谢氏现在朝中是清流。陛下当年攻邺需要林家的助力，于是便娶了燕王殿下的母后林氏为正妻，谢氏甘愿自降为平妻。对邺一战，先皇后及林氏一族都殉国了，陛下这才又立了裴氏女为后。” 这下轮到秦臻目瞪口呆了。。。皇家竟然也如此狗血，没想到燕帝能做出这种事，沈暮宸他爹果然够渣。。。 她惊讶半晌，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感慨，“看来还是我爹最好。。。”她此刻才真切感受到秦陵的好，发自内心的以他为荣了。 裴琰深以为然，表示赞同，“于战场而言，秦将军担得起战神之名。在为人夫为人父一事上，秦将军也堪为表率。” 杨慎想起杨知衡和裴承佑，顿时语塞。。。 秦陵娶了孤女白氏，且对她一心一意，一片痴心苍天可见，这件事情在燕京人尽皆知。若非如此，秦国公府的嫡支也不至于人脉凋零，仅剩秦臻这一棵独苗了。 秦臻突然想到了什么，“也就是说，几位殿下之中，只有燕王殿下的母亲不在了？” 杨慎和裴琰又点点头。 尤记得当初张十八感慨她和白氏可怜，她记得沈暮宸当时说了句，“天下可怜人多了去了，谁不可怜。” 这句话说得便是他自己吧。 似她和裴琰这般，尚且有母亲真心相待。他的母亲不在了，父亲却不是他一个人的父亲，施舍些虚情假意的宠爱，也不知是要为哪个铺路。 难怪人家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看来燕帝也不是个好东西。。。她有些替林后不值。 秦臻想得出神，杨慎又用胳膊肘捅了捅她。 秦臻不解，“干嘛？” 杨慎挤眉弄眼道，“那你现在来猜猜，皇上属意谁？” 见他旧话重提，秦臻无语。。。敷衍道，“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杨慎不满道：“让你猜！又不是当真！” 秦臻双手做投降状，向他不厌其烦地解释道：“我再次声明，我晓得你对燕王殿下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再次友情提醒，你们府上最好还是别太早站队。你别看皇上把殿下捧那么高，焉知不是捧杀，捧得越高摔得越惨，今日人多嘴杂，先不说了。你陪我们这许久，快去前厅帮忙吧，省的你爹以为你躲起来偷懒。” 杨慎这才惊觉时间过了许久，他再三叮嘱了二人，便起身往前厅去了。 秦臻与裴琰在湖心的厅中下棋打发时间，她不会围棋，教了裴琰五子棋的规则，规则不难，裴琰也够聪明，二人很快便在棋盘上厮杀博弈起来。 不多时，一个小丫鬟过来寻裴琰，说是裴大人在前厅有事找他。 裴琰有些莫名，不知道裴承佑找他干嘛，秦臻却劝了他两句，今日杨府办喜事，不宜闹得太过难堪，叫他先去前厅看看，裴琰便跟着丫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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