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终于叹口气,摇摇头,“一言难尽,请神容易送神难。。。惹得府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她这么一叹气,杨慎更是憋不住了,一个劲儿地催促她快说。 裴琰原本没打算跟着杨慎起哄,可是秦臻话里有话,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思及刚刚柳氏一行人的动静,他心念一动,不动声色猜测道,“能让一等公爵家攀附不及还吃瘪的?怕是哪位殿下上门了吧。” 秦臻见鬼似的瞪大双眼去看他,裴琰一看她的反应,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杨慎也不可置信道:“不是吧!真让裴琰猜着了?” 秦臻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 杨慎又刨根问底:“是哪一位啊?” 裴琰又道:“八成是燕王殿下吧。” 秦臻斜眼觑他:“让你做账房实在是埋没了,你就没想过去城南市集摆个摊算命?肯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裴琰不在乎她的风凉话,微笑不语,这有什么难猜的,燕帝的几个儿子里面,只有这位殿下行事古怪。 杨慎看着二人打哑谜似的,疑惑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游移不定,总觉得她二人有什么猫腻。 秦臻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莫名道:“你看什么?” 杨慎质疑道:“你们俩是不是背着我在搞什么事情?” 秦臻面不改色道:“当然没有,为什么这么说?” 杨慎不信,“为什么你们俩这么默契?你府里的事情为什么裴琰都知道?” 秦臻无奈:“我说都是他猜的,你信吗?” 杨慎翻了个白眼,显然不信她的说辞。 裴琰“呵”了一声,出言讥讽道,“你自己傻怨得了谁。。。” 杨慎当即对他怒目而视,指着秦臻向他质问道,“我还没问你小子最近怎么对我兄弟这么热情!你不是一向都看不上她吗?!” 裴琰一脸淡漠,“你想多了,我从来没有看不上她,你过去不也是总欺负她吗?现在怎么又成了你兄弟?” 秦臻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行了行了,别吵了,我最近跟裴琰在一家医馆做工,给人做账房,没跟你说是怕你来捣乱。” 杨慎莫名:“好好的,为什么要去给人家做账房?” 秦臻耐心解释:“自然是缺钱,所以才要去赚啊。” 杨慎有些受伤,不忿道:“那你为什么只叫他不叫我?” 裴琰波澜不惊:“自然是我算学成绩比你好。” 杨慎这下不说话了。。。只憋的满脸涨红。 “行了,别争了!等我找到新的住处了,咱们一起赚钱!到时候还得你去找路子销货。”秦臻赶紧打圆场。 刘福恰好端来了茶点,秦臻赶紧亲自为二人斟上,“劳烦二位记挂今天走这一趟,快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裴琰端起茶盏就喝,杨慎“哼”得一声,而后也端起了茶盏,架不住好奇心太盛,又向秦臻追问,“燕王殿下来这里做什么。” 既然裴琰猜出来了,秦臻也没什么好瞒二人的,一五一十的跟二人讲了事情的经过,但她知道轻重,将燕王的病情略过,只说他看中了这里的温泉所以过来静养,末了叮嘱了一句,“殿下不让声张,你们知道就行了。” 二人点头,他们自然不会给秦臻惹麻烦。 “说到燕王殿下,还真是令人惋惜。”杨慎没头没脑地感慨了一句。 裴琰默然颔首。 难得二人意见一致。 能让二人共同流露出真情实意的人并不多,这下反倒是勾起了秦臻的好奇心,“怎么说?” 裴琰道,“燕王殿下自幼聪敏好学,三岁作诗五岁成赋,能言善辩足智多谋。”他虽然情绪不轻易外露,可依旧掩饰不了语气中不乏淡淡的向往和崇拜。 杨慎惋惜道:“是啊,我外公和我爹早些年提起殿下都是赞不绝口,难得这么聪颖的人,都被一场大病给毁了。” 秦臻斟酌了一下言辞,委婉道:“三岁作诗五岁成赋固然是聪明,但严格说来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小孩子没几个笨的,重要的是还要看长大以后,许多事情不能只看表象。” 说罢还给二人讲了《伤仲永》的故事,毕竟谈起逻辑思维,认知,格局和世界观,他们二人恐怕是听不明白。 杨慎瞥了她一眼,奇怪道:“三岁作诗五岁成赋还不算聪明?你哪里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故事。我们谁不是听着燕王殿下的事迹长大的。。。我爹我爷爷一直要我和我大哥以他为榜样,若不是知晓你的底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别国派来的间谍,这么多事情,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秦臻当即闭了嘴,多说多错,这些事情上杨慎还挺敏感,她扯开话题,往椅子后背一靠轻松道,“谁让我年纪小,身子骨又差,启智还晚,我之前的那个样子,我爹娘恨不得我能像个寻常人家的孩子,压根没指望我有多大建树,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又怎么会让我将殿下这般人物立为人生榜样?” 她毫不避讳地揭起自己的短,杨慎语塞,也不知要不要安慰她几句。 好在裴琰将话接过:“你说的有道理,可殿下却不是一般人。当年与大邺对战,两军在江陵僵持不下,燕军当时落了下乘,朝臣都劝陛下南下以避其锋芒。只有殿下一人坚持坚守不退,说邺军已是强弩之末,力劝皇上组织主力部队再次进攻。若非如此,怕是到现在也未必能太平。” 杨慎迫不及待地补充道:“殿下当年才五岁,小小年纪,在朝堂之上舌战群臣力挽狂澜,当真是华光难掩。” 五岁?秦臻目光闪烁,怕不是哪个山头的狐狸成了精吧。。。 裴琰又继续说道:“承和二十三年,圣上被困于幽都,大邺点名要殿下和先皇后入大邺为质。” 秦臻一脸迷茫,叫皇子去做质子可以理解,自古哪有叫一国之后去敌国做人质的道理。 裴琰解释道:“我理解的,名为入邺为质,实则是赤裸裸的羞辱。可若不是殿下和先皇后遵从了大邺的条件,今上当时。。。悬呐。。。” 话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秦臻顺势猜测:“所以。。。大邺退兵的条件是要正宫嫡子一起入邺为质?殿下是先皇后之子?” 杨慎和裴琰对她齐齐点头。 杨慎满脸神往之色又道:“然而殿下入邺一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与燕军里应外合,破了大邺都城。” 即便是猜出了结局,秦臻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那先皇后?。。。” 裴琰神情有些不忍,“有人说,城破之时,先皇后被邺军逼上了城门,她当日在城门上一跃而下。。。” “最后只有殿下一人回来了。” 一时间,三个人都沉默了。 片刻后,杨慎为了缓解沉重的气氛,又道:“殿下是少年一代的佼佼者,圣上常常以他为傲,只怕当时朝堂上下也都认为大燕后继有人,中兴有望了。” 秦臻自然知道没这么简单,“那他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 裴琰道:“殿下十一岁那年生了场大病,缠绵病榻许久也不见好转。后来虽然病好了,却伤及了根本,只能长居府中卧床静养。太医也瞧不出是什么病,只说不能劳心费神思虑过度,也不能受累,须得药膳日日温养,才能得保太平。” 三人又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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