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听到这话，疼的龇牙咧嘴的同时，不由得讪讪一笑：“夫人可是女诸生，哪里需要这样妄自菲薄？” 徐妙云见朱棣退了一步，想着今天是在老四的周岁宴上，虽说没有外宾，只是一场家宴，但是碍于几个孩子还在，也只是哼笑一声。</p>
这一茬，算是揭过了。</p>
至于两夫妻私下里怎么样，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p>
——</p>
不过既然徐妙云说没有教过，那这规劝启蒙之语，自然来自于老四口中。</p>
朱棣此时脑中闪过了诸多猜想，最后只能归结为，老四这孩子……</p>
莫非是类似于先贤神童一般的生而知之者？</p>
想到这里，朱棣戳了戳怀里的小胖娃，在他白嫩嫩，跟藕节似的胳膊上，轻轻一戳，戳出一个肉窝窝来。</p>
朱棣想要诱哄朱高爔说出“夏则清”后面的话来，语气跟大尾巴狼似的：</p>
“小四啊，夏则清后面究竟是什么？”</p>
朱高燧看到这一幕，偷偷凑到大哥、二哥旁，小声嘀咕：</p>
“我怎么觉得，爹在前两年设宴招降蒙古太尉乃儿不花的时候，也笑得这么贼兮兮。”</p>
朱高煦看着老三一眼，幽幽开口：“老三，你是皮痒了，才敢这么说爹贼兮兮吗？”</p>
堂下的声音虽然小，但是却瞒不过朱棣的耳朵。</p>
他瞥了老三一眼，把这事默默记下，等再去问朱高爔那段话的后续内容时，朱高爔却睁着眼睛，眼神清澈而迷茫：</p>
“不记得了呀。”</p>
朱棣：……老四这娃究竟是天才还是普通人，一时半会还真说不好。</p>
正在这个时候，负责朱高爔饮食起居的侍女，端上来一盘肉沫鸡蛋羹。</p>
看着挥舞着勺子，对着一碗鸡蛋羹吃得头也不抬，大快朵颐的朱高爔，朱棣的面庞忍不住抽动了一下，默默又把脑袋转到一边去了。</p>
瞧那饿死鬼的模样。</p>
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府里亏待这小子，八百年都没尝过什么好东西了。</p>
朱棣甚至怀疑，将来再大点的时候，朱高爔这傻小子走在路上，能被一顿饭骗走。</p>
想着，朱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了一眼老大。</p>
朱高炽此时年纪不大，但是自幼虚胖，在这个岁数，走上几步路就气喘吁吁的。</p>
一看到老大这样子，朱棣突然有些忧愁。</p>
家族里有一个胖子就够了，可别再来一个小胖子。</p>
朱高炽感受到爹的目光，莫名有些不自在。</p>
他又做错什么了吗？</p>
……</p>
夜晚。</p>
朱棣和徐妙云并排躺在床上，却许久没有入睡。</p>
黑暗中，朱棣的声音有些轻微，以至于音色略有失真：</p>
“今天的事，恐怕老爷子也会知道。”</p>
徐妙云听到这话，垂落在两边的手忍不住攥紧。</p>
朱棣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握住了徐妙云有些颤抖的手，安抚一般地拍了拍：</p>
“没事的，老四还小，老爷子虽然信赖大哥，但是心里总归是有我们这些当儿子的。”</p>
若是寻常妇人，听到这话，也就信了。</p>
但是徐妙云却摇了摇头，悄声道：</p>
“我怕的不是老爷子，也不是大哥。老爷子对子孙还是有情的，大哥为人仁厚，也不至于因为这些小事出手。我担心的是……”</p>
徐妙云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朱棣却已经明白了。</p>
如今大哥薨了，他的那个好侄子只会书生清谈，但却没有继承他父亲的仁厚。</p>
今天小四说得话，若是传出去，那些读书人会对此大为推崇。</p>
一个一岁的小娃娃，身在皇室中，比太孙还要美名在外……这可不是一件好事。</p>
朱棣睁着眼睛，看向层层笼罩的纱幔，心口有些犯堵。</p>
大哥做太子，他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他认！</p>
可是朱允炆一个小孩子，究竟凭什么？</p>
论文治武功，他们兄弟几个，哪个不比这小侄子厉害？</p>
朱棣最怕的……就是朱允炆将来登上那至高之位，没了老爷子后，也就没了束手束脚的镣铐，又会对他们这些藩王做出什么来。</p>
难道就要这样认命了吗？</p>
这一晚，朱棣久久未眠。</p>
……</p>
燕王府。</p>
存心殿。</p>
作为燕王府的后殿，存心殿一般都是用于日常居住和书房等私密场所，与前殿、中殿这类宴客等正式场所不同。</p>
时至六月，北平还不是最热的时候，但是这个时候跪在青砖上，顶着一头烈日，那滋味也不怎么好受。</p>
来来往往的诸多婢女内侍，看到跪在存心殿前的哥仨时，来往的脚步都放轻了，一个个恨不得屏气凝神地经过这一条路。</p>
朱高炽是哥仨里面最圆润的，同样也是出汗出的最多的，不过晒了一刻钟，豆大的汗珠就从额头上一路滚落至脖颈，最后再隐入衣领深处。</p>
朱高煦犹自不服气，一个人就跪在地上，腰板挺得笔直，双唇紧抿，用力到唇瓣都微微泛白。</p>
朱高燧则是左看看大哥，右看看二哥，最后瞥向旁边矮墙底下的一个小影子时，眼神微微亮起。</p>
“老四~老四~这儿~哥哥在这！”</p>
朱高爔虽然讲话慢，但因为他吃饭积极，每天雷打不动早晚各一杯羊奶，身子壮的跟小牛犊子似的。</p>
同龄人还在跌跌撞撞走路，需要大人搀扶的时候，朱高爔已经可以自己倒腾小短腿，在地面行动自如了。</p>
只见在朱高燧说完话后，朱高爔就慢吞吞地从矮墙下的阴影中走出来。</p>
后面的乳母小心地跟着，手中还打着一把伞。</p>
朱高煦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撇撇嘴，“咱们几个倒霉了，他倒是会享受。”</p>
朱高燧倒是笑嘻嘻的，“二哥，你跟老四一个小孩计较什么。小孩子嘛，细皮嫩肉的，到时候晒伤了，娘少不得唠叨。”</p>
一说起这个，朱高煦就更来气了。</p>
“这小子是一般的小孩吗？他精明着呢！上次我不就是抢了他一块饴糖，这小子回头就在娘面前哭，害得我当天又多写了三十张大字！”</p>
末了，朱高煦还有些愤愤不平：“我就没见过比他更精明的一岁孩童。你说，我能把他当一般的小孩吗？”</p>
他说完了这话，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大和老三都转过头来，目光诡异地看着他。</p>
朱高炽作为兄长，听到这事，也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p>
老二可真行！</p>
都十二三岁的人了，眼看过几年都可以成家了，还抢小孩子的饴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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