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病毒

凤凰星的天空呈现出一种淡雅的青绿色调，云朵依然是纯净洁白的。路旁整齐地栽种着一排高大的乌岭木，当乌岭木绽放花朵时，那景象简直令人陶醉。无数朵粉色的花瓣簇拥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绚丽的花海。这些花朵密密麻麻地覆盖在树枝上，远远望去，就像是树上长满了成吨的粉色一般，甜蜜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好看又好闻，十分勾人食欲。 居福星和陈知源并排骑着单车，马路很宽，足足十个车道，路上车也不多。居福星小时候对这个星际时代很是失望，他想象中的未来世界是高耸入云的大楼，层层交叠的空中枢纽，炫酷的各种飞行器以及繁忙穿梭的人流。通通没有。 因为地广人稀，星际人民特别务实的继承了华夏民族艰苦朴素的优良作风，踏踏实实地基建，能省则省，除了必要的设施，绝不多花一分冤枉钱搞炫酷的高科技。不是没有技术，而是没有必要。居福星出生的昭明城只能算是个小型城市，面积有十个地球时代的北京城大，人口却不足三千万 。家家户户住的都是带着园子的两层小楼，多修一层都嫌浪费。 城市公交系统极为便利发达，乘坐环城悬浮列车绕城一圈只要30分钟。交通工具倒是五花八门，飞行器也是有的，但是现在又不用上班打卡，多数在家里就能办公。需要到指定地点工作的人，也有单位的飞行船接送，除了有急事，真的很少有人开着私人飞行器出来晃荡。 骑单车的人不少，昭明城气候宜人，四季如春，城市的绿化环境非常好。不去太远的地方，人们更愿意使用原始的交通工具。 今天他们要去特殊理疗院，看望居福星的哥哥居令仪。哥哥已经进入冷冻仓半年了，半年了居福星也没缓过劲来。居令仪在20岁那年被ads病毒感染，又是那个可怕的病毒，即使人类逃离了地球，也依然没有逃离病毒。 居福星太了解这种病毒了，他上辈子就是感染者。一旦被感染，病毒会破坏人体的免疫系统，各种各样的并发症随之而来，身体的各个器官逐渐衰竭。半年之内，必死无疑。并且病毒的传染性极强。 星际时代有了代疫苗针剂，降低了病毒的传染性。通过治疗也可以延缓病情。但是依然没有消灭病毒的办法，无法完全隔绝传染，也没有药物可彻底治愈，不幸中招的人不过是从斩立决变成了死缓。 陈知源看居福星情绪低落，只能没话找话活跃气氛：“福星，你的名字是几岁改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10岁那年。”哥哥确诊后，全家人不知道怎么想的，一起翻词典给他改名，想换个寓意好的名字。最后爷爷拍板，就叫福星，福星高照的福星，希望他能给哥哥带来福气。 “说不定改名真的有用呢？你这名字寓意多好啊。” “有个屁的用，我哥·······”居福星难受的说不下去。 陈知源住了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了。 星际时代最大的好处就是科技的进步使得人类寿命大幅延长，现在的平均寿命是170岁，活到200岁的也大有人在。感染ads的病人，最长的活到了100多岁，但这是极个别案例。大部分的感染者根据自身情况不同，经过治疗可延续5-40年的生命。他的哥哥只坚持了8年，就因为病情恶化被送入冷冻舱。 进入冷冻舱意味着没有有效的治疗药物，哥哥再也不会醒来。福星并没有给哥哥带来福气。 “郑阿姨。”居福星礼貌地跟护士长问好。 “小福星，又来看哥哥了？”护士长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性，负责看护冷冻仓，如果冷冻仓也无法阻止器官衰竭，那这个病人就没有任何希望了。 人类来到凤凰星两千多年了，无数的病人死于ads病毒。 “你哥哥的情况稳定，跟我来吧。”护士长对居令仪也是非常惋惜的，她女儿和居令仪是同学。那是个极为耀眼的孩子，又懂事、又好看、又聪明，还考上了最好的军校。为什么偏偏·······唉！ “谢谢郑阿姨。” “谢什么呀，你们俩都要去读大学了吧。” “对，以后只能放假的时候回来看我哥了，有什么事您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郑护士安慰道：“我观察记录你哥哥的病情半年了，他的情况非常稳定，以我的经验来看，短时间内是不会恶化的。小福星，你安心读书。” 居福星点点头。 其实隔着冷冻仓和无菌房的硅晶玻璃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形，但是居福星还是每个月都要来一次，只要哥哥还睡在这里，他就还有希望和动力。 陈知源也非常喜欢居令仪这个大哥哥，他和居福星发育的迟，小时候不长个子，被大孩子欺负了，总是令仪哥帮他们出头；作业不会写了，也是令仪哥耐心辅导。令仪哥脾气好，还特别厉害，考上了星联军校最难考的指挥系。这么好的哥哥······ 居福星又做梦了，这个梦他半年来做过很多次。洁净的病房里，居令仪靠在病床上，他的头发有些长了，松松束在脑后。长久不晒太阳的皮肤有些苍白，一双凤目流光溢彩 ，他就静静地靠在那儿，眉目如画，优雅从容。居福星从来不觉得自己好看，他哥才好看，就像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即便病痛缠身，也不减其风华。 “小福星，哥不能送你去大学了。”居令仪有些遗憾。 “你就知道我一定能考上？” “说什么屁话呢？你不让想我好好睡觉了是吧？” 居福星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没说。 “好好复习，别分心，知道吗？一定要读个好学校。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总得报答我吧。” 居福星心想，那你倒是别睡啊。 “小福星，万事万物自有缘法，你要明白。” 居福星转过头，倔强地抹掉偷偷掉出来的眼泪。 “过来。” 居福星走到床边坐下。 居令仪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居福星，聚福星，这是个好名字，以后也一定会有个好前程。你已经长大了，不用哥哥陪你了，以后的路每一步都要走好，不要让我担心，知道吗？” 居福星难受地从梦中醒来。青灰的天空蒙蒙发亮，他呆呆地望着窗边，从枕头下摸出纪念晶币来回翻转，这是哥哥送给他的礼物。 高考放榜的一周后，学校还要举办一次毕业典礼。高三（5）班的同学群里都在热烈地讨论着典礼结束后去哪吃一顿好的。突如其来的一条消息打破了原本欢乐的氛围。这条消息犹如一颗重磅炸弹，掀起轩然大波。 毕业典礼那天，居福星和陈知源一起去学校。 “给，你爱吃的卤蛋。”星际时代是没有鸡蛋了，连鸡也没有。现在吃的是一种鸟蛋，也是人类驯养的一种家禽。 平时陈知源闻着卤蛋的香味都会流哈喇子，今天却食不知味。 “福星，你昨天看群里的消息了吗？” 居福星轻声道：＂看了。＂ 陈知源越发的低落，“你说刚哥，他能撑几年？” “咱们班长平时身体好着呢，打架斗殴哪次不是他冲第一个？放心，他一定······”一定什么，居福星说不下去，一定能多活几年吗？这算什么屁话。 学校离的不远，走个二十分钟就到了。班上同学们也陆续到齐，气氛很低迷，一点也没有终于解脱了苦逼高中生涯的快乐氛围。 大家聚在一起，话题还是关于他们的好班长，刚哥的病情。 “为什么刚哥会感染？他身体壮得跟头牛一样。” “ads又不会因为你身体好就不感染你，只是身体好感染的概率低而已。咱们来到凤凰星二千多年了，这玩意儿到底什么时候能彻底消灭啊。” “消灭就别想了，那些科学家比你更想灭了它好吗？咱们能找着回母星的路还靠谱一些。” “我看更不靠谱，飞船降落凤凰星的时候，破烂的只有睡眠仓和种子仓保存完好了。航行记录仪都没了，宇宙这么大，哪有那么容易找到母星。” “听说飞船当时是要去一个叫开普勒62f的星球，究竟是怎么到现在的凤凰星的？” “谁知道呢？世纪末解之谜。” “你们说，母星上真的有那些可以治疗病毒的药材吗？” “有！”居福星回答的非常肯定，“医学家们发现了好几种药材里有抑制ads的药物成份，飞船起航的时候是携带了那些植物种子的。” 只是人类能战胜病毒，却已经无力改变命运。 “那些种子在凤凰星没种活吗？” “这个我知道，我爸就是种这个的。说是新的星球环境，让植物的药效发生了变化或弱化。所以咱们得回母星，找原生态的药材。” “地球后来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啊，怎么确定找到母星就一定有用呢？万一母星上所有植物都灭绝了呢？” 居福星心口微微抽紧，“可是总要找，那是我们的母星，是我们文明诞生的地方。而且，人类建立了植物基因库，也许还能保存下来呢？” 同学们纷纷附和：“对呀，总要找啊，找到了也许有希望，找不到就彻底没希望了。” 班主任陈老师走进教室，打断了大家的讨论。 “同学们，今天是大家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天，恭喜你们终于解脱了。本来今天应该挺高兴的。”陈老师微微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你们班长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吧。” 同学们鸦雀无声。 “我昨天去了医院，班长有话让我带给你们。” 陈老师点开手腕上的智能终端，刚哥的影像出现在投屏上。他是一个挺有气魄的大男孩，是他们高三（5）班名副其实的老大。 “同学们，这该死的高中终于结束了。本来呢，我应该带着大家先跟4班干一仗，再去好好happy一把，我都想好地方了，回头让老陈把地址告诉班委吧，我就不陪你们了。 我这个病呢，也没什么大不了，有人感染了ads活了七十多年呢，就我这体格，这身体素质，活个六七十年估计问题不大。都别哭啊警告你们，我还没死呢。说不定过几年就有人找到母星了，这该死的病毒就祸害不了咱们了，你们说是吧。 其他的就不多说了，祝我们高三（5）班每一个兄弟姐妺前程似锦，咱们山水有相逢，来日皆可期。” 刚哥不让大家哭，可还是有人忍不住哭出声来，接着教室里哭成一片。 陈老师侧过头抹去眼泪，为同学们打气。 “同学们，我们现在居住的星球被命名为凤凰星。凤凰是中国古代神话中的祥瑞之物，象征着吉祥如意。凤凰还具有不死不灭的特性，能浴火重生，是中华民族精神的象征之一，代表着坚韧不拔、无所畏惧、向死而生的勇气。” “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我们始终没有放弃寻找母星，一代又一代的先辈们倾注了无尽的心血与汗水，只为能够重返家园，寻找那份希望。” “我们不畏艰难险阻，勇往直前，穿越茫茫星海，每一次的发现都离目标更近一步，每一次的挫折也从未动摇过内心坚定的信念。” “回家的路途虽然遥远且充满艰辛，但我们坚信只要不放弃 ，就一定能够找到通往母星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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