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赵黑子的嘴角浮上贱笑,三个随着他前来宣大将军令的军士,心里哪还能没有数儿? 特奶奶的,真的是享福我来,送死你去的典范了! 只可惜形势不如人,不得不低头啊! 三人知道赵黑子心下没憋好屁,干脆主动一点儿。这样一来,好歹还能在主管领导那边,留个善解人衣,啊呸,不对,是善解人意的良好映像。 保不齐回头长水营评选什么训练标兵啊、军中模范啊之类的荣誉,赵黑子就想起来他们哥三儿了。 这人呐,心下一旦想得通透了,干起活儿来那叫一个麻利加愉快! 赵甲、赵乙、赵丙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道:“校尉,谢都尉刚刚接命上任,有些事务却是没有您来的老道,可是往皇城送那“回溯镜”,也万万不能耽搁。如此,不如我兄弟三人,先行护送镜子回朝,您就陪着谢都尉,径直去往大岭郡,也不耽误时辰。” 赵甲、赵乙、赵丙三人,本来也不叫这些个倒霉名字。 而是朗朗上口的赵狗蛋、赵二强、赵得柱啥的,倒是和谢源诚前世的贱名儿好养活的道理,有那异曲同工之妙。没看到赵黑子已经贵为长水校尉,还是黑子么? 因为这倒霉名字,朝堂里、军中,他赵黑子没少招人笑话。 这事儿说来也怪他的主将李林平!也不寻思给他换个什么赵日天、赵破军这般威猛的名字!实在不行,哪怕赐姓李,叫个李黑子也行啊!这样的话,看谁还敢嗤笑于他! 于是,他自己不求行也就算了,可贴身的护卫,必须必要起个好听还响亮的名儿了。 无奈这厮肚中,那些肥肠下水一概不缺,可墨水那是半滴也没有。 无奈之下,也就只好用这赵甲、赵乙、赵丙之流,来做新的名字,虽说起得马虎的一批,但还是要好过什么狗蛋、二强、得柱一流。 闲话扯得多了,我们还是言归正传。 赵黑子一听手下三个军士这么体贴,这么勇敢,美的好悬没把鼻涕泡儿都给冒出来。 当下就把个嘴朝着谢源诚几人一努,那模样,活活儿像一只斗赢了的大公鸡一般! 看着赵黑子嘚瑟的样儿,谢源诚无奈的挠了挠头。 他那个早亡的爹,一身正气、行侠仗义,听起来是多么的威武霸气,怎么交的朋友、耍的伴当尽是些个制杖一样! 甚至成奎这等长辈、谢道运那等祖宗,也经常不着调。 更别提他们谢家的谢广灵、谢广云一类的奇葩了,一时间,谢源诚就感觉脑瓜子嗡嗡的,不禁感叹到,自己莫不是穿越到个遍地水货的国度。 不论如何,总归是各项事儿都有了相应的人去做,况且“回溯镜”这东西甚是隐秘,要不是南宫无为有这稀罕物件儿,谁又能想得到世上还有如此神物? 脑海里各种事项闪电般的再次过了一遍,谢源诚又查点了一番,“如此,各位还有什么疑问,提早说一下,我等也好趁着人手齐全,把隐患提前排除一下。” 本以为大家既然之前不曾反对,肯定这话说的也是象征性的。 结果话刚落在地上,众人纷纷表达意见。 先出口的竟然不是谢政! 赵甲不好意思的说道,“谢都尉,我们交了差事,成老爷子和大将军那边,必然也有吩咐,到时候又去哪里寻您几人?” 毕竟还是军营里出来的,又能独当一面,这话问的,半点儿水分也不带掺的。 谢源诚呵呵一笑,“那也无妨,我二爷爷谢临海在大岭郡做些行商的活计,你三人随便化妆一番,伴做商贾一流,前去那边的谢氏商号就成。不过,扮相上还要伶俐些,要不一身军中锐气外放,平常百姓都瞧的真切,何况萧家耳目众多?” 不得不说,谢源诚老成谋国,三言两句,就把个祸患消弭于无形。 随后谢政也是站了起来,认真的说道,“源诚,既然你有吩咐,老叔照做也就是了。只是,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恐怕那几房不愿意遵我号令。” 谢源诚知道谢政的意思,也不拿话点他,而是直截了当的命令:“政叔无碍,有不听你分教的,杀了就是。我谢家积重难返久矣,如今内患刚除,外患还在,却是需要下些重手调教。否则不过百年,偌大个谢家恐怕不存。” 谢家内部的事情,别人还真的不了解。可谢政哪能不知?好在得谢源诚授了他专断独行之权,又有曹久昌帮衬,要是这还调教不好这一堆制杖子弟,他还是自裁了比较划算了。 如此,众人心下都有了计较,也就不再哔哔了。 南宫无为看见谢源诚老道,更是不用废什么话,当即一挥手,示意赵甲三个和谢政、曹久昌们自己找个地方耍耍儿,午饭之前,他还需再和谢源诚、赵黑子商议一番,更要卜个卦问问凶吉。 有道是“谋而后动,动不失宜;时然后言,言必中理”。 这话说的一点儿都对。 赵甲三个最有眼力见儿,看见南宫无为挥手,又瞅了瞅赵黑子,结果赵黑子也微微颔首,三人就直接行了一礼,躬身退出了书房。 谢源诚的直觉告诉他,这三个必定是去找谢老大上药去了! 早上他就瞧得分明,三人昨晚被蚊虫叮得满头是包! 而谢政和曹久昌,在看到赵甲他们走远了以后,才默默丢丢的往外走。 一边走还一边频频回头望向南宫无为,搞的跟新婚的新人就要离别一样。 南宫无为乃是如玉的君子,可不像谢源诚那般促狭,手指又往“回溯镜”上叩了几叩,示意没什么大碍,谢政和曹久昌这才欢天喜地的走了,甚至还把门儿给贴心的带上了,丝毫不介意他们三个鸠占鹊巢! 如此,书房里就还剩下三个人。 主座上的依然是南宫无为,照例净了净手,又点了些养神辟邪的香,把众人用过的茶壶茶碗又一通煮,消毒工作做的那是相当的不赖。 在南宫无为忙活的这些时间里,谢源诚把整个事件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这事情南宫无为也只知道个大概,赵黑子更是只见过“回溯镜”中的内容。 谢源诚跟个说书先生一样,从诡异头一次来,谢家莫名其妙死了几个人开始; 到诡异第二次直接弄死了谢家几十口子,随后铁鹰帮和太安观上门索宝; 到谢家内乱、老族长兵行险着、自己临危受命、机缘巧合领悟谢灵运剑意; 再到平定内乱、屠灭铁鹰帮、计划大开“正义审判与物资分配大会”; 接着说动曹久昌帮忙,众人夜袭太安观,吃了萧家厌胜术等等一切都讲了个通透。 这之后的事情,南宫无为就全知道了。 只不过族长大印中的谢道运、练剑石这个剑圣遗物的秘密、以及谢灵运助他聚起元神这些没有分说。 这些事情本来就和天方夜谭一般,偏偏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的。 就算南宫无为最近一直在谢源诚左右帮扶,都觉得恍如隔世一般。 更何况赵黑子? 第一开始,赵黑子还庆幸这位白来的大侄子,点子正的很; 后来就觉得这孩子是真特么的不容易,换做是他,宁愿不要这些个奇遇! 等听到谢源诚非但剑术高绝,还身怀四道武道意志之后,直接又峰回路转,开始嫉妒了。 日特么的,这哪儿还是个人?简直就是个妖孽一般啊! 只是,这才是谢源诚身上一堆秘密的冰山一角罢了! 要让他们知道谢源诚非但是另外一个时空的人,莫名其妙就夺舍附体; 又兼有小玉剑、族长大印、顿悟之力这等异能,怕不是当下就能把自己的舌头给吃了! 等到谢源诚讲完这一切,正好南宫无为新沏好的茶也温凉不沾,赵黑子端起茶盏一饮而尽,随后豪迈道:“大侄子,真是听君一席话,那个。。。呃。。。胜似一席话。老叔别的也不说了,总归这烂事出到你头上。大将军也许了你便宜行事的特权。那接下来,你说怎么干,老叔就怎么干。” 说着说着,赵黑子咧嘴一笑,又把拇指和食指伸出来搓了搓。 “反正跟着你,断无失败的道理。到时候功劳可得与老叔分润一些,另外,皇城那边的赋税,你可莫要轻忽了。否则,非但大将军难做,“隐相”那边也不好交代。” 谢源诚两世为人,哪里不懂这里面的关窍?当下就应了下来。 开玩笑呢,赵黑子他们还没来时,赋税的事情他就说的分明。 至于什么功劳,赵黑子都不甚需要,无非是要给麾下的弟兄们挣些个嚼果儿。 他就更是无叼所谓了。 自己记得谢灵运老祖的交代,况且穿越一回,就算不成佛作祖,也得开宗立派不是?要不,都辜负自己的金手指呢! 法、财、侣、地,此间他已全了前两项和后一项。 也就差着个“侣”这一字,南宫无为曾与他掐算过,五弊三缺他一个都不曾犯,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故此也是笑吟吟的和赵黑子举了举茶盏,“赵叔您说笑了,要不是您亲自前来,小侄又怎能心无旁骛?您这见面先送了官职,又遣人了了小侄的后顾之忧,更是愿意陪同小侄亲赴虎穴,这里面的恩义,小侄还正愁无法报答呢!” 说到此处,三人都不是愚笨的人,也就相视哈哈一笑,却是默契的很。 南宫无为这时从虚空中抓了一把,一张定罗盘就凭空出现在手中。 赵黑子见多识广,自然不会多问。 谢源诚也知道,他这师叔一身本领多如牛毛,漏一手须弥纳芥的手艺,也不算什么奇事,也就静悄悄的,看着南宫无为演绎。 堪舆卜卦、断山掐水,都是道家之中高深的技法,非修为高绝、心智坚定的人不可使用。 若要是三清祖师、佛祖菩萨那等两教三界顶尖的人物,自然张手就来、挥手就满,可谢源诚两世为人,如今自身修为也是不弱了,可还没见过凭空就能料定吉凶的人。 不过往常听说那等能辨阴阳、明休咎的选手,也离不开龟甲、铜钱、蓍草、易经、六爻这等道具。 至于罗盘,更是风水术士才用得上的。 所以看见这定罗盘,单凭卖相就不可小觑,就晓得为了这一趟大岭郡之行,南宫无为怕是要拿出来看家的本事了。 南宫无为的秘法自然不足为外人道,赵黑子和谢源诚也是耐心的一边喝着茶,一边等待结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宫无为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挥手抹去了额头上的汗珠,有些谨慎的念叨:“亨,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利贞。” 赵黑子听不懂这些说辞,干脆两颗虎目也不斜视,只盯着手中茶盏上的图案,不知道能研究出来个啥。 谢源诚倒是饶有兴致,不懂就问,“师叔?此卦何解?” 南宫无为知道天机不可泄露,此卦凶中藏吉,自然逢山开路、遇水叠桥,虽有困顿也终不能阻。 当下也不解释,只是笑着说道:“无妨无妨,乃是吉卦,我等此行往大岭郡,必定心想事成。” 好家伙,这话说的跟没说一样,可还偏偏挑不出理来。 谢源诚虽然知道此行不会有人身死,事儿也必定能办的成。 可哪有南宫无为说的那么轻松? 看看南宫无为脑门儿上还在沁出的汗珠,他也知道这卦对于南宫无为来说,恐有损伤。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分教的,尽力做的完满一些,也便是了。 当下再不磨叽,沉声就道:“既如此,明日一早,我三人就化作个商贾模样。正好府中还有缴自太安观的经史子集、名书画作等一干雅物,乘船顺流而下。先去我二爷爷那里少待。等线索查个大差不差了,再设法毕其功于一役。” 赵黑子依然默不作声,无论谢源诚做何打算,他自会尽力配合。 南宫无为也是消耗甚大,暂且就依着谢源诚的打算。 毕竟路上还需行船一日,具体的事情到时候再行计较就好。 此间事了,又喝了一肚子的茶水,这会儿眼见已经是午时将过,三人肚中早就只剩茶汤了,更别提外面相候的几人了。 恰好谢老大也叩响房门,说是备好了餐食。 一行人便有说有笑,又往中堂中行来。 来在了中堂,一干菜色还是极其丰盛,酒也还是天一阁的佳酿。 众人今日过后,就要分别各奔东西,虽说过不了几天还要相见,可心下还是多少有些不舍。 不过男儿之间的情谊,哪还用着做什么女儿态,左右今日里也无甚事了,当下都是放开了海量,又开始各寻对手拼斗。 谢源诚知道赵黑子他们平日里虽说位高权重,可军中毕竟苦闷,也就朝着谢老二又使了个眼色。 谢老二这会儿大权在握,眼力见儿何等的通透? 当下心领神会,赶忙接着尿遁就出来中堂。 亲自带人驾车,又去天一阁取了一干乐师、舞女,忙不迭又回转谢府。 带着这一干人等回到中堂,谢老二却是没有自作主张,而是先进了中堂,自罚了三杯。 又冲着谢源诚比了个口型,谢源诚瞧的真切,正是“事已谐”三个字! 当下拍了拍手,就有那吹笙鼓瑟的乐师鱼贯而入,分列两旁,呜呜咽咽的吹打了起来。 赵黑子这会儿已经喝的通透了,刚想问说府中可有舞女? 就看见一排莺莺燕燕也走上了前来,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赵黑子四人久在军中,旱的简直要冒烟了,这会儿看见舞女动人,好悬没把持不住! 只有谢政和曹久昌两个,生怕昨夜的故事再次上演,低着头不停的抿酒,看的谢源诚又是一阵暗笑。 于是,这一场大酒从个正午,又径直喝到了半夜。 至于后面的故事,知道各位老爷都不爱看,就省略三千字。 ———— 翌日,赵甲三个先带着“回溯镜”,打马奔皇城去了,赵黑子的那匹乌骓马,他也舍不得放在谢府,也由赵甲他们带了回去。 谢政、曹久昌和谢源诚他们洒泪而别,自去当他们的族长、长史不提。 谢源诚、南宫无为和赵黑子三个人,这会儿都是麻衣小褂,头顶小帽,穿着平底布鞋,一人又往胸口上缠了一个褡裢,脸上也是描画的黢黑。 一起抬着一个木箱上了船,哪里还能看出来是世家子和军官的模样? 任谁见了,只当是那跑船的老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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