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屋子里的病人全部医治完毕后，顾笙接过那位男童端过来的茶喝了一大口。 白幼幽就坐在他对面，单手托着下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顾笙放下茶杯，他被白幼幽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语气不自然的问：“姑娘想要问在下什么？” 白幼幽收回手，“你们医馆一直这么忙吗？” 顾笙摇头，“没有。今天是看诊日，所以才会这么忙。” 白幼幽点头，下一句没有一点铺垫，直接问道：“冒昧问一句，你姐姐真的死了吗？她生前是修士吗？” 顾笙愣了愣，错愕的看着白幼幽。 他旁边的男童有些生气。 “哪有你这样问问题的？” 白幼幽没说话，只安静的盯着顾笙，等待他的回答。 顾笙抬手拍了拍男童的肩膀，他神色间带着几分晦暗。 “姑娘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白幼幽：“我朋友在石砚城失踪了，希望顾神医理解我的心情。” 顾笙闭了闭眼睛，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两位姑娘知道石砚城矿脉带毒的事吗？” 赵欢欢：“有所耳闻。” 顾笙：“数十年前，石砚城内的人被矿脉中的慢性毒严重侵蚀，甚至还祸及了他们的下一代。 “我父亲和爷爷彻夜不休的研制解毒之法。我父亲甚至还亲自深入矿洞。 “结果你们也看到了，他们只成功了一半。 “后来，我和我姐姐就出生了。 “或许是因为父亲曾深入矿洞，同样被毒侵蚀的原因，我姐姐生下来就带着残缺。” 他闭了闭眼睛，“我姐姐有灵根，但她的灵根有缺且带毒。若要修炼，灵根内的毒必先反噬她，若不修炼一辈子只当个平凡人，她可安乐百年。 “但她不甘心，我们家的人也不甘心。” “两位姑娘可能不太能理解。” 顾笙扯了扯唇角，笑容讥讽，又似自嘲。 “在神曜界，普通人有多渴望能够修仙。” “我姐姐并非死于制药中毒，她死于灵根反噬。 “她才刚筑基，就被自己灵根里带的毒给毒死了。” “我父亲一身医术，却救不了妻子和女儿。 “我姐姐走后他一直在想，如果当时不下矿洞，我姐姐是不是就不会死，她是不是就会像其他修士一样。 “但他死的那天跟我说，他还是不后悔。不后悔下矿洞，不后悔救石砚城的人。 “他是一位医者。有很多事情与结局，或许在你决定学什么时就注定了。” 白幼幽抿了抿唇，看着顾笙带着几分落寞的眉眼，出声安慰道： “你的父亲，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大夫，是一位很好的人。” 顾笙抬眼看向白幼幽，他勉强笑了笑， “是啊，但他着实算不上一位很好的父亲。” 白幼幽听到这句话，眉头动了动。 这里面明显还有事，但见顾笙不欲多说她也没好意思直接问。 那位男童将手小心翼翼的贴到顾笙后背，顾笙偏头朝他笑了笑。 “这是小时，我的弟子。他比我和我姐姐更有天赋，是医馆最好的继承人。” 白幼幽看着小时露出个温和的笑。 “小妹妹，你好啊。” 小时和顾笙脸上齐齐露出了错愕之色。 就连赵欢欢都忍不住问道：“幼幽，你怎么看出来她是位小姑娘的？” 顾笙也同样疑惑。 “是小时哪里露了破绽吗？” 白幼幽摇头，“没有，她演的很好，但可能我天生五感就比较敏锐。” 顾笙无奈，“原来如此。” “小时是我冬天外出采药时在结冰的湖面上捡到的，她那会才几个月大。” 白幼幽看了眼小时，又重新将目光移回顾笙身上。 “你让她一直做男孩子打扮是怕她被认出来，还是怕城里一些人不觉得女孩子能学医，能继承顾家的医馆？” 顾笙沉默了片刻，他看着手边没有热气的茶，用手指拨弄了一下茶杯盖子。 赵欢欢注意到他的动作，忍不住在心里想，这位顾神医的手生的是真的好看啊。 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顾家曾有一条祖训，顾家医术传男不传女。但我爹还好，并不会防着我姐姐不让她学医。 “姐姐比我聪明，学什么的都很快。” 赵欢欢听到这里，出声安慰道： “主要你姐姐有灵根，是修士。有时候，修士确实比较占便宜。并不是你不如她。” 顾笙愣了愣，失笑，“姑娘说的有道理。” “总之，姐姐医术分明学的很好，但城里的人却不愿意让她给他们看病。 “我又何尝忍心让小时一直做男子装扮？只是石砚城的人有时确实不可理喻。” 白幼幽嗤笑一声，“不过一群智慧还没开化的玩意也好意思挑剔大夫的性别？ “不想让女大夫医治，那就不医治。上赶着找死的人你就得成全他。 “说到底，还是挨打挨的少了。” 对此，赵欢欢觉得白幼幽说的很对。 赵欢欢：“这种人要是放在我们那，还没出门就被打死了。” 小时不再刻意压着自己的声音，她嗓音清脆，语气藏着几分向往的问道： “你们是不是从星海城来的？哪里的女大夫是不是都不会遭人歧视？” 白幼幽：“不止星海城，很多地方的女大夫都很受人尊敬。神曜界很大，你或许可以出去看看。” 小时眨了眨眼睛，很是心动。 她看了看师父，如果能和师父一起出去看看就好了。 顾笙看着白幼幽两人的目光里带着点莫名的意味。 当他与白幼幽的视线对上时，忍不住笑了笑。 “你们说得对，小时不该一直留在这里。” 白幼幽朝他颔首一笑。 都谈到这份上了我现在要求去看一看他姐姐的尸体不过分吧？ “顾神医，其实我们还有一个不太礼貌的请求。” 顾笙看起来心情很好，“姑娘请直言，若是能帮我一定帮。” 白幼幽：“我们能看一看你姐姐的尸体吗？” 顾笙：？ 顾笙压下唇角的笑意， “姑娘，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幼幽将一张画放到顾笙眼前。 “这画上的女子，你眼熟吗？” 顾笙垂眸看着画上带着面纱的女人，神色从迷茫到惊异。 “这，这人确实跟我姐姐有几分相似，但这绝对不是我姐姐。” 白幼幽：“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顾笙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画上之人的眼睛。 “我姐姐的眼睛不会这样冰冷死寂。” 白幼幽：“顾神医，你姐姐死前是筑基对吧？她去世也没几年。 “几年而已，筑基修士的尸体是不会腐烂的。有没有一种可能……” 她看着顾笙，语气和眼神特别的认真。 认真到就连赵欢欢都看不出来她是不是在故意忽悠顾笙。 “你姐姐的尸体被人偷了，毕竟带毒的灵根真的太罕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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