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嫚想不通这是什么道理，于是她一直在旁侧无声观察着谢嘉宁的行为。 她看着看着，终于在沈莲心再次向谢嘉宁提问有关玄廷卫之事时，恍然大悟。 在场众人之所以都聚在谢嘉宁身旁，是因为她入京以来，先是得到玄廷卫护送，接着又被召入皇宫觐见，种种事迹之下，身上不免带有几分神秘色彩，加之她初来乍到堪堪进入京城世家圈子，这才致使旁人不自觉地对她产生了好奇。 不过这种好奇也只是一时新鲜，待得再过些时日，京中有了新的话题，谢嘉宁身上的光环也就自然而然消散了。 李嫚想通这一点后，思路通畅了许多，于是微微扬起下巴，仗着高度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行椅上的谢嘉宁，也随口参与进了几人之间的话题。 李嫚刻意将声音柔和了几分，状似漫不经心地打趣道。 “嘉宁妹妹，不知你可曾听闻近日京中有一传言？呵呵，有人说，南司那位督公大人，似是对你有意呢。” 江如玥和尚容姝听闻这话，顿时也被勾起了兴趣，起了些八卦的心思，纷纷附和着询问。 “我也听说了此事，谢姐姐，快和我们说说，那位南司的裴督公可是当真对你有意？” 沈莲心则一头雾水地看向身旁其余几人，什么南司督公，那是谁，怎么大家好像都知道这人？ 其实也不怪沈莲心不知此事，沈家本就身居中立，不似阉党各世家那般，时时刻刻关注着身居督公之位的裴禧言，沈莲心作为闺阁女子更是对朝中之事无半点兴趣，因此不知南司督公之名，也是正常。 至于她为何会知晓玄廷卫，主要还是因为整个玄廷卫都在京城过于有名，时常为了查案和缉拿官员而搅动得京城不得安宁，沈莲心此前上街时，也曾在马车上远远见过他们一面，这才有所印象。 沈莲心转而看向谢嘉宁，就见她听闻这句问话后蓦然间噤了声，眸光也随之颤了颤，一改方才温文从容的神色，面上流露出些许为难。 谢嘉宁迟迟未答话，过了许久，才抬起目光直视向李嫚，略有迟疑地反问道。 “不知李姐姐是从何处听得的此事？” 李嫚微微一怔，没想到谢嘉宁此前一直知无不言地回答着众人的问题，到了她这，却变换了态度。 李嫚心中有些不快，但还是回话道：“就是听其他世家之人无意间提及的。” 尚容姝也是之前听别人说起的这件事，本来抛之脑后没想起来，这会被李嫚一提醒，正在兴头上，于是催促谢嘉宁道。 “谢姐姐，你别转移话题，同我们说说此事的经过。” 谢嘉宁闻言，面露些许羞赧，吞吞吐吐地道。 “李姐姐，你可能误会了，其实这件事不是传言中说得那样。” “我方才不是提及过，我此前入宫觐见时偶然得了风寒吗？那日我发热了一夜，害得宫中的太医为我忙前忙后地煎药，我也因此错过了觐见圣上的机会。而在第二日我退热之后，那位督公大人听说了此事，因着职责所在，这才替皇上派人前来慰问我的情况，并出于礼数献上了慰问之礼。” 说到这，谢嘉宁微微叹了口气才继续道。 “我自幼身体病弱，这身子骨实在不争气，不仅耽误了入宫觐见一事，还将病气带入宫中，哪还有颜面收下督公大人的慰问之礼？于是便找了理由推辞。可没曾想出宫之后，这流言蜚语却将赠礼一事传得越来越离谱……” 江如玥和尚容姝本就只是道听途说的此事，哪里清楚当日宫中发生的真相，于是这会见谢嘉宁说得绘声绘色、有理有据，便尽数信了。 “原来传言都是假的啊……”两人有些失落，没想到事情的真相这么无趣。 李嫚倒是比旁人知道得多一些，她方才说了谎，其实她是直接听身为兵部尚书的嫡兄李成说起的此事，因此了解一些具体的细节。 李嫚在听得谢嘉宁的话后，眸中划过一抹算计，笑着插话。 “嘉宁妹妹真是太谦虚低调了，我可是听说，裴督公叫人送来的赠礼乃是一支价值连城的飞凤步摇。你怎的将此事瞒了下来，可是怕我们听了心生艳羡？” 江如玥和尚容姝本来都对这件事失去了继续八卦的兴致，这会听见李嫚的话，惊讶过后，又立即扑到谢嘉宁身边追问。 “谢姐姐刚才怎么不说这件事，要不是嫚姐姐提起我都不曾知晓！” “姐姐在宫中染上了风寒，那位督公因此献上慰问之礼，本是合情合理之事，可怎么就偏偏选了支步摇？男子赠女子步摇意义可不一般……” 李嫚不经意地附和江如玥的话，“所以说啊，流言也不尽是空穴来风，裴督公若当真无此意，也不会特意择选支步摇相送给嘉宁妹妹了。” “我还听说，嘉宁妹妹是声称自己皈依了佛家，从而拒绝了裴督公的赠礼。” 李嫚紧盯着谢嘉宁面上的神情，见她面上隐有些错愕，一副被自己揭穿了的模样，眼中顿时涌现几分自得与傲然，继续不依不饶地诘问：“所以嘉宁妹妹可是当真一心礼佛，不打算嫁出定国公府了？” 谢嘉宁深深看了一眼李嫚，面上依旧挂着温润的笑意，却没有答话。 她与李嫚等人不过是初次相见，此前态度温和是出于礼貌，但李嫚如此咄咄逼人，接二连三过问谢嘉宁的私事，已是越了规矩，故而谢嘉宁若是不想回答，此时大可以保持沉默，算不得是她失礼。 于是谢嘉宁神色如常地坐在行椅上，笑着看向李嫚，不发一言。 梅林内一时之间变得无比寂静，致使不远处传来的几声清脆鸟鸣格外响亮。 谢嘉宁虽然面上仍带着礼貌的笑容，但众人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自觉冷了下来。 李嫚被她看得心中极为不舒服，柳眉压低了些，眸底染上点点戾气。 又过半晌，她见谢嘉宁仍不打算回话，有些不悦地开口。 “嘉宁妹妹，你这是……” 李嫚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话音当即被打断。 只见江府里的几名丫鬟匆匆跑入梅林，见终于寻到江如玥后，心急如焚地向她禀报。 “不好了大小姐！二小姐她，她正站在池苑后湖的冰面上，说是要……投湖自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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