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峻在广源楼等了两个时辰,并未见毕弘前来汇报,亦不见拓跋青前来,便早早躺下,李峻想着碧瑶近几日休息不佳,多开了间客房,谁知那丫鬟非要以保护世子殿下为由,死活不肯去,李峻只得让碧瑶再次趴在桌子上休歇。
次日清晨,李峻方醒,碧瑶已端盆热水前来,李峻稍稍洗漱,吃了些点心,便下了楼。
广源楼今日的生意暂不如昨日,楼下的客人稀稀散散,李峻找了张桌子坐下,店小二懂事地上了壶茶。
李峻坐了半个时辰,茶喝了两壶,仍不见毕弘前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客栈外挤满了百姓,议论纷纷,半晌,嘈杂声中,走进一人。
时维八月,序属仲秋,这庆州城的早晨还是有些清凉,只见毕弘裸着上身,将自己捆绑起来,后背插着两根荆条。
“世子殿下,请治罪!”
言毕,毕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李峻见状,自知毕弘无功而返,这般模样,无非是负荆请罪、博取同情。
见李峻并不言语,毕弘又叩了三个头。
“既然你想跪,就跪着罢。”
毕弘不知李峻所言何意,只得长跪不起。
客栈外挤满了官兵和百姓,指指点点、言语嘈杂。
良久,或许是有些官吏看不下去,便一同跪了下来。
“我等恳求世子殿下法外开恩,饶毕大人一命。”
“既然想跪,都跪着罢。”李峻冷笑一声。
“小二,上壶茶。”
店小二何曾见过这等阵仗,战战兢兢将茶端了过去。
算上这壶茶,已经是第三壶了,并不是李峻口渴,而是李峻在等,等个变数。
半个时辰后,李峻冷笑一声,变数来了。
只见拥挤的客栈外,挤进来一人,李峻乍看一眼只觉面生,仔细看向那人确有几分眼熟,那人行至李峻身前,李峻这才看清,原是易容后的拓跋青。
“可有消息?”
拓跋青点了点头,随即附耳过来。
“当真?”
“千真万确,小人以性命担保。”
李峻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这群跪着的官吏,有一人眼神闪躲。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看向四周,发现李峻问的是自己。
“小人名唤杜回。”
“身居何职?”
“庆州团练副使。”
“找的就是你,来人,拿下!”
门外官兵听到号令,不敢怠慢,赶忙上前。
杜回索性不再伪装,站起身来,夺过官兵佩刀,顺势砍杀一人。
“杀人啦!”
客栈外百姓见此阵仗,四处逃散,跪着的官吏亦慌忙避开。
此时的毕弘倒显得冷静,这杜回定是细作,若想保全性命,定要把握时机。
“杜回,你要造反么!来人,保护世子殿下。”毕弘突然站起道。
李峻见状一笑,这毕弘到底是为官多年,知晓如何带功立罪,李峻明暗处高手四五位,需要官兵保护?不让官兵拿下杜回,反而保护自己?可笑!
官兵正要上前,李峻冷喝一声,“堵住门口!”
随即,官兵将客栈里外围个水泄不通。
“毕大人。”
“下……下官在。”毕弘慌张道。
“交给你了。”
“是,世子殿下。”
“杜回,本官待你不薄,为何勾结天师派谋害世子殿下,到底有何居心!”
毕弘手指杜回,挺直了腰板,仿佛先前跪地求饶的并不是自己,方才满脸慌张,此时荡然无存。
李峻不禁一笑,果然是混迹官场的老狐狸,这毕弘倒是会把罪责洗脱干净,杜回是冲自己来的么?明显是毕弘忙于脱罪,把重点全放在“谋害”二字上。
杜回冷眼看向毕弘,忘记此时已被包围。
“不薄?老子为庆州城鞍前马后这么多年,可曾受过提拔?”
“你还想做这庆州知州?”
“未尝不可!”杜回冷笑一声。
“你……你,大胆!”毕弘手指着杜回,气得发抖。
“哼。”杜回并不在意毕弘,“落到如此下场,也是老子咎由自取、心慈手软,当初归顺天师派时,就应了结你。”
“本官还得谢你不杀之恩?”
“不用……”
“够了!”李峻大喝一声,“本世子是来看戏的么?”
“碧瑶,将杜回拿下!”
“想拿下我,做梦!”
未待碧瑶上前,只见杜回提起佩刀砍向李峻。
突然,一个身影冲向杜回身前,一拳将杜回放倒,随即按在地上。李峻看去,出手之人,正是拓跋青。
“将杜回押过来,本世子有话要问。”
“想从老子嘴里套话,痴心妄想!天师派万古长存!”
“撬开他的嘴,以防咬舌自尽。”李峻忙道。
拓跋青赶忙动手,却还是晚了一步,此时杜回已无气息。
“唉……”李峻本想问问天师派目的,看来还得重新找线索。
广源楼,一片寂静,所有在场人,皆不敢大喘气。
“毕弘!”
“下……下官在。”
李峻本想训斥毕弘一番,无奈摇了摇头,杜回已死,线索已断,即使杀了毕弘也无济于事,不如饶他一命,尚可落得“仁义”之名。
“你滚罢!”
“世……世子殿下,你不杀我?”毕弘一脸狐疑。
“怎么,需要本世子再说一遍么?”
言毕,毕弘扭头便走,如蒙大赦。
“站住!”李峻喝道。
毕弘闻之,心中咯噔一下,莫非世子殿下反悔?
“世子殿下,有何吩咐?”
“把尸体抬走!”
“是……是。”
随即,毕弘向官兵下令,清理尸体。
李峻见状,走出客栈,碧瑶、拓跋青紧随其后,客栈内官兵赶忙闪开一条路。
三人走出客栈,进入一条小巷。
“拓跋青,此次做得不错!”
“为世子殿下办事,是小的荣幸。”
“要何赏赐?”
“小的不敢。”
李峻点了点头。
“不过……”李峻随即话锋一转,“此事那毕弘可有参与?”
拓跋青摇了摇头,“据小人观察,那毕弘虽有城府,定不可作此行径。庆州城距京兆府甚近,倘若造反,无异于引火自焚。”
李峻闻之,点了点头。
“杜回已死,天师派定不会善罢甘休,此事还需多多留意。”
言毕,李峻拍了拍拓跋青肩膀。
“世子殿下放心,一有消息,小人即刻禀告。”
“退下罢。”
“是,小人告退!”
“等一下。”
“世子殿下有何吩咐。”
李峻突然想起,昨日悦来客栈掌柜眼神可疑。
“你那掌柜的,本世子察觉有丝古怪,多加留意。”
“世子殿下是说钱掌柜?”
李峻点了点头。
“小人知道了,多谢世子殿下,小人告退!”
拓跋青走后,李峻看向碧瑶,“你可曾看出有何端倪?”
碧瑶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走罢。”
“去哪?”
“长宁山!”
一个时辰后,两人抵达长宁山,李峻翻身下马,并未上山,反而背向而走。
“世子殿下何往?”
“方才客栈茶水喝多了,如厕。”
碧瑶闻之掩面而笑。
正是:
主仆二人齐上山,世外高人皆喜游。
幸得拓跋出手助,无奈奸人命难留。
欲知此番刘尚是否出山,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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