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铃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家主子:“公子,卉卉她在乡下随性惯了,您别怪她。” 郑长忆嗯嗯应着,他想起来第一世,因为卉卉父母贪得无厌,祖宅那边又不放走银铃,两人一直拖到自己下狱还没成亲,自己在狱中听说郑府被陷害他的人一夜之间全部灭口。第二世自己提前让金环带他们回青州,也不知道最后有没有平安到达。 郑长忆心中觉亏欠,抬眼看了看他:“给你的银子你也自己留一些,别都给了出去。卉卉的两个弟弟都是游手好闲之辈,她的父母也管教不了,再多的银子都叫他们挥霍了。你多攒些,以后成家了也能挑个好地段买个宅子。” 他看银铃点头,想了想又问道:“这次回去,祖宅那边怎么个说法?还不把你的奴契拿出来吗?” 银铃摇了摇头:“没什么说法,郑老爷收了您送过去的银票就让我回去了。” “那就不必理他了。”郑长忆皱眉,“奴契什么的我去派人给你搞来,既然祖母临终前把你交给我了,婚丧嫁娶都由我来拍板。” “多谢公子!”银铃感激的躬身行礼,说起郑老爷他想起一件事,试探性的开口,“公子,老爷又命您多回家看看呢,说他和老夫人都很想您。” 郑长忆有些无语的瞥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哪里是想我,不过是想我带回去的银子和脸面。”他用力踢了一脚槐树下的石子,“本就不是经商的料,还总想着做买卖暴富。年年干!年年赔!”他把脚边最后一粒石子用力踢到树干上,“不就是等着我回去到盘口露个脸,让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多给几百两银子吗!” 银铃心疼的看着他,他在祖宅时也算是看着郑长忆长大的,也知道他来到京城受了多少罪才到今天这个地位。 “如今我得势,那些人都说自愿孝敬我。来日我失势,他们又会说是我仗势欺人收受贿赂,那每一笔都是告我受贿的铁证。” 郑长忆垂着头,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从来,从来没为我想过。” 银铃知道他说的是郑老爷,其实郑老爷还有要他带的话,只是太过荒谬,银铃怕说了,郑长忆更觉得寒心。 “公子!浴室已经准备妥当了,给您放了京城最时新的香料,您快去松快松快!” 金环适时地打断了这沉重的气氛。 郑长忆闻言,轻轻点头,月光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却掩不住眉宇间的忧虑与疲惫。金环与银铃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无需多言,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明白,家中的纷扰与压力正沉重地压在公子心头。 金环刚要开口询问,郑长忆却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轻轻转过身来,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那笑容里藏着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我没事,金环,走吧。” 走进浴室,一股淡淡的花草香扑鼻而来,和太子给的安神香有些相似,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片刻的放松。浴室中央,一个小巧的温泉池正汩汩冒着热气,水汽缭绕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远离了尘世的喧嚣与纷扰。 郑长忆细致地脱下衣物,每一件都折叠得整整齐齐,摆放在一旁的屏风上,他走到木桶旁,木勺轻轻舀起温热的清水,水流滑过他的身体,带来一丝丝暖意。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些暧昧而刺眼的红痕,眼神中闪过一丝麻木与无奈。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慢慢走进温泉之中。温泉水温暖而柔和,仿佛能包容他所有的疲惫与伤痛。他闭上眼睛,让身体完全沉浸在温泉之中,任由那温暖的水流带走他身上的酸痛与紧绷。温泉里飘散的香料气息,混合着新鲜花草的淡雅,让他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金环轻轻地走了进来,他的脚步声在静谧的浴室中显得格外清晰。金环手中端着一盘精致的水果,那色彩斑斓的鲜果在温泉的热气中更显诱人。 他走到温泉边,目光中满是担忧与心疼,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盘子放在水面上,让水果随着水波轻轻摇曳。 “公子,这是银铃今日采买的新鲜水果,您尝尝看。” 郑长忆轻捻起一颗圆润饱满的葡萄,指尖仿佛能感受到从西域远道而来的温热阳光,那深紫色的果皮在烛火下泛着诱人的光泽,他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京城,这座繁华的帝都,如今竟也能轻易品尝到万里之外的珍馐, “什么时候西域的商队如此频繁地进出京城了?我竟未曾察觉。”郑长忆喃喃自语,语气中既有对世事变迁的感慨,也藏着几分对新鲜事物的好奇与欣喜。他连吃了几颗葡萄,眉头渐渐舒展,心情也随之好转。 “金环,太子的信呢?”郑长忆擦了擦手,目光中透露出几分期待与急切。金环闻声而动走向内室,不多时便手捧一封精致的信笺返回,恭敬地递到了郑长忆的手中。 郑长忆接过信笺,指尖轻轻摩挲过那细腻的纸张。他缓缓展开信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太子真挚而诚恳的致歉之词。 “长忆,见字如面,孤山昨夜未能如约而至,实乃事务繁忙,身不由己,望长忆海涵。心中歉疚之情,难以言表……” 郑长忆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闪过一抹温暖的光芒。 “殿下啊殿下,你总是这样,即便是小小的失误,也要如此郑重其事地道歉。”郑长忆轻声低语。 他继续往下读,当读到太子提议换一种更隐蔽的通信方式时,郑长忆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二人间未曾言说的默契每每都能让他心跳加快。 “孤山近日思索再三,觉得郑府与东宫之间虽非遥不可及,但白日频繁往来终究不便,且易暴露行踪。 孤山麾下暗卫曾以乌鸦传信,成效显着,其速度与隐蔽性皆胜于信鸽。然孤山闻北围之地,有一种奇鸟名曰白背鸦,此鸟天性机敏,送信时善于避开人群,其隐蔽性更胜乌鸦一筹。 故孤山前往北围,一则带回王老板,二则寻觅此鸟,以期将其带回,训练为新的通信使。” 郑长忆坐在温热的浴池中,水汽氤氲,模糊了视线,却也似乎为他提供了一层朦胧的屏障,让他得以更加自由地沉浸在思绪之中。他的脑海中,严孤山的形象渐渐清晰起来,那个在书房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时而沉思、时而奋笔疾书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这份思绪万千之际,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打破了这份宁静。 浴池边的果盘因他的一时疏忽而滑落,清脆的碎裂声伴随着葡萄与柑橘的滚动,瞬间打破了四周的静谧。 郑长忆受惊之下,手中的信笺也不慎落入温泉之中,他连忙伸手去捞,却只抓住了几片湿漉漉的碎片,信上的字迹已模糊难辨,只留下淡淡的墨痕,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般复杂难解。 懊恼之余,郑长忆却发现了一个意外的细节。那太子专用的信笺,在沾水之后,竟隐隐显现出篆体的“严”字印纹,字迹清晰,古朴而庄重,显然是作为防伪之用。这突如其来的发现,让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就在他沉思之际,身边的花瓣与香料因他的动作而四散开来。郑长忆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腿根的那个刺青之上。 那是多年前皇帝亲手刺上去的,因为自己当时的挣扎,图案有些扭曲,皇帝说是皇家奴隶的记号,并未说明具体是什么。 郑长忆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与不安,他颤抖着举起手中打湿的信笺,仿佛被五雷轰顶一般,怔怔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自己好像是被纸上那些晕染开的一句句孤山迷了脑子。 忘了他也姓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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