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九日,龙丘皇城,劫王府。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劫王府的前院时,郑乾刚好推开偏房的房门。他活动了一下四肢,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服下柳莹霜的丹药,他的内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能恢复的这么快。按理说,柳莹霜和他同样都是被曼珠沙华所伤,依照“蛇将”的实力,不应该到现在还久伤未愈。那么就只有最后一种可能,同样是黑衣琴魔的招数,柳莹霜受的伤,要比他重的多。 “那该会是多么惨烈的一战呐!” 郑乾不由得摇了摇头,目光却向劫王府正厅紧闭的房门看过去。耳边似乎又回响起三天前,在这里发生过的对话。 “不动风棺,在全身的皮肤表面形成风系焏术结界。结界内除了基本的生命体征外,几乎一切都是静止的。也就是说,伤势不再会恶化,甚至不再会有疼痛。不过,这个结界的代价就是…”柳莹霜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犹豫了一下。 “最后变成全身白毛,丧失理智,不会说话,人不人鬼不鬼的一种奇怪东西。”韩冰在一旁接口道。 “呵,这个说法倒是蛮有意思,不过确实如此。”柳莹霜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过不管怎么样,也比死了强。算你们命好,遇见了沈家的后人,姐姐我的干女儿,梒儿。她应该是这个世上,还会这个术的最后一人了吧。” “等…等下…”当时还重伤在身的郑乾捂着胸口问道:“若真是变成那般模样,连理智也无,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这个倒是好办。”韩冰的声音有些飘忽,仿佛正在脑中思索着其他的什么事情:“活死人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时间,只能活三天,什么事情也做不成。如果能用不动风棺这鬼东西拖延一下,说不定就能在昆茫山找到办法。” “昆茫山?”郑乾依旧有些迷茫。 “那小矮子据说整个家族都极精通医术,他二叔听上去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只要时间来得及,说不定就能在丘州谋得一条生路。” 郑乾瞧了瞧院子里,被沈梒追得差点要跑死过去的红石,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说话… “矮老弟,沈大小姐,你们玩的开心吗?”忽然间,韩冰提高嗓门喊道。 “哈哈,开心!还是韩坏人你有办法!”院落中回荡着沈梒银铃般的笑声。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红胡子老头飞飙的眼泪。 “韩…韩大哥…快救救俺啊…俺的胡子…俺已经快被这女魔头揪成秃蛋啦!”红石紧紧将胡子抱在怀里,声音带着哭腔。 听了红石的呼救,韩冰却转脸朝柳莹霜看过去。 见两个人早已闹够,柳莹霜摇了摇头,笑道: “好了梒儿,别再玩了,为娘要你做一些事情。”说着,她朝沈梒招了招手。 说来也怪,这小疯子谁的话都不听,却偏听她干娘的。闻干娘一声呼唤,她便匆匆丢下自己的“猎物”,忙不迭的跑了过来。 “干娘有何吩咐?”沈梒睁着大眼睛,刚才玩了许久,跑得她脸上红扑扑的。 柳莹霜抚摸着她的头,温柔的看着她,真好似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为娘,要你去救一个人…” 青石墙头清脆的鸟鸣打断了郑乾的思绪。他默默叹了口气,向着墙头的小鸟隔空挥出一拳。拳风未至,小鸟便好像预感到什么,惊得飞走了。 郑乾摇了摇头,背着手踱步来到正厅的门前,想叩门,空中的手却在最后一刻又停住了。 柳莹霜曾告诉过他们,沈梒年纪还小,功力尚浅,施不动风棺大概需要三日的时间。在这三日内,需要由沈梒为主,柳莹霜护法,红石从旁协助止住曹云的伤势。而这正厅便是施术之处,任何人不得打扰。 而至今,三日已经过去了,大厅中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没有人清楚。红石那顽童般的性格,虽然一时被韩冰镇住,不过却到底有没有出乱子,谁也不知道。沈梒年纪尚小,施展如此究极焏术,到底能不能成功?柳莹霜重伤在身,要真有个意外又该如何是好? 想着这些,郑乾不禁觉得有些七上八下。不过,万幸的是,这三日以来,最最担心的官府搜查却一直都没有来。看来,劫王这个名号,确实不是一般人敢动得了的。 一边胡思乱想着,郑乾一边信步踱到后院。 如果说前院还能算得上是清净,劫王府的后院便一下多了几分颓然。凌乱的几块大石散在院子的角落里,好像是还没有砌好的假山。空旷的院落之中,除了那大石,便只散落着一张陈旧的兵器架,几条发绣的长枪斜靠在上面,爬满了灰。 一丝人去楼空的惆怅悄悄爬上郑乾的心头,变得浓郁起来。他突然觉得皇也好,王也罢,百年黄土之后留下的却仅仅是一个名号。那些意气风发,那些风流潇洒,那些气宇轩昂,都随着人的离去而再也不复存在了。 正当他略微有些伤感之时,却突然听到后院的屋宅之中传来几声不同寻常的响动。 这里只有他们几个,应该都在前院。那么后院的这个到底是谁?! 想到这里,一股警觉顿时从心中升起。他蹑足潜踪,悄悄登上石阶,来到屋宅的大门前。 木门紧闭着,看样子很久没有打开过了。试着用手轻推,却发现这门已经被人从里面锁住了。 郑乾心头不祥的感觉更甚,敢来这堂堂劫王府作祟的,到底长了几个脑袋?! 想着,郑乾的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无名烈火。龙将秦天一生荣耀,死后的故宅居然被贼人作乱。管他是搜查的兵丁,还是入室的贼寇,此刻的郑乾早已顾不得许多,只听他大喝一声,用力便撞开了木门! “呀呀呔!哪里的毛贼,敢在劫王府撒野?!” 正当郑乾如凶神恶煞一般双手叉腰出现在屋宅门口的时候,胆大包天的毛贼正从一个大衣箱中探出个头来,脑袋上还顶着一只发黄的棉布袜。 “臭小子!怎么是你?!”随着郑乾一声无奈的怒喝,刚刚提上来的心气儿一下便泻到了古烈江。 “娘个西皮的!你这人到底有没有文化懂不懂礼貌啊!进来不知道敲门啊?!” 韩冰一边说着,一边把棉布袜从头顶上摘下来,还提到自己鼻子边闻了一下,又厌恶的扔回到衣箱之中。 “我说…”听郑乾此刻的语气,像是霜打的茄子,一下打了蔫:“这大清早的…你个臭小子不在前院好好待着,到这里来抽什么风啊…” “你是猪啊!大爷我问你,这里是哪里啊?”韩冰没好气的问道。 “这里?是劫王府啊…”这一下,郑乾被问得有些发愣。 “你也知道这是劫王府!那可是响当当的劫王大人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青州龙神啊!想当年他一个小小的破酒壶,便救了大爷我无数次性命。这回咱可算是来他家了,还能不找找有些啥值钱的宝贝?!” 说着,韩冰又从衣箱里翻出一条男子的衬裤。不过他这回可没有往鼻子边放,而是直接丢到了一旁。 “哎呀你个大胆毛贼!劫王千岁在我们军人心中,你可知是何等崇高的存在?!那是所有大嬴朝军人的军神!”郑乾似乎来了点火气,提高嗓门喊道:“军人的圣地!哪能遭你等臭贼的亵渎!” 说着,郑乾似乎有些义愤填膺。 “来呀!这些日来,你到底找到了什么宝贝,快快交给乾爷我来保管!” 韩冰抬起头,斜眼瞟了郑乾一眼,悠悠道:“别以为大爷我不知道,你是虎营的,这里是龙将的,不是一个编制,就算上缴也不应该缴给你…另外…你好像刚才把圣地的大门撞坏了哟…” 说着,他一指门口早已被撞碎的一片狼藉。 “嘿嘿嘿…”话音未落,郑乾的脸上却忽然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他小心翼翼的将那剩下的半扇门虚掩上,腆着脸来到韩冰的身前。 “小兄弟,那你告诉乾爷,这些天来,你到底找到啥宝贝没?乾爷保证不向外说,也不跟你要,就是看看,看看而已…” “喂!咋还有你这么不要脸的!” “谁不要脸来着…哎呀都是生死见多了的人了,脸这东西其实蛮累赘的你说是不。” 望着郑乾贼兮兮贱兮兮的表情,韩冰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他发现在泼痞这一点上,他远远低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简直…和自己有的一拼。 “唉!”想到这里,韩冰重重叹了口气。 “大爷我要是找到点啥,咱就没这么郁闷了。话说回来,这偌大的劫王千岁,咋家里面这么穷啊。” 说着,他用手点指着四周。 “呐你看看,这里就是两张太师椅,一张茶几。你要往后面走也就是张寝床,床底下还是空心的啥也没有,大爷我在这里一连逛了三天,真的是啥值钱的东西也没翻出来呐!” 韩冰的话里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就好像劫王府里面应该遍地黄金满墙珠宝,另外再有两个胭脂粉黛的侍女才算是正常。 “噗哧…哈哈哈…”郑乾忍不住笑道:“你以为是劫王万岁啊?秦爷一生戎马,自然不会在乎寻常值钱之物。你没当过兵,你是不懂的。再说了,你以为龙将大人会和普通百姓一样,把最紧要的东西压在箱底么?” 韩冰本来想说咱也当过兵,不过话到嘴边却成:“那你说,以你郑大将军的眼光看,这劫王府的宝贝,到底在哪里?” “莫急,莫急。” 郑乾站起身,却不再言语。只见他点上一袋烟,开始背着手在房间里踱着方步,目光好像只是随意的在房间之内扫来扫去。 韩冰倒也放弃了在衣箱之内“邪恶”的探索,只见他坐在地上双手支着身体,目光也跟随着郑乾的走动,左移右摇。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韩冰就要忍不住出声的时候,郑乾却在墙上的一幅羊皮画像前,停住了脚步。 那是一幅妙龄女子的画像,也不知是否是画师有意,画的只是一个女子的背影。女子一身素衣长发,曼妙的身姿被简单的几抹泼墨勾勒的万种婀娜。女子仿佛正要回头,于是只露出一张侧脸。眼角眉梢上的矜持和欣喜一瞬间便跃然纸上,仿佛是听到了她心上人温柔的呼唤,驻足回首一般。 画像的下方题着一首词。 红檀帐里暗香落,一曲轻歌破。 梦里优昙千年渡,乍眼繁华,更与谁人说。 薄命残烛烟花错,易老流年过。 夜半烟雨弄孤舟,醉眼望月,难解红尘寞。 在词的下方,整个画像最角落的地方,题着作者的落款:“青州龙”。 “喂!臭小子,你…看见这个没有…”郑乾的声音忽然有些异样。 “咋啦?不就是一幅破画嘛,后面也没藏着什么暗门机关。”望着郑乾如此激动的神情,韩冰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你懂个屁啊!这里写着‘青州龙’啊!”郑乾的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 “‘青州龙’又咋样?不就是证明这画是秦天自己画的么。”韩冰还是不懂。 “唉,让乾爷给你好好解释一下。”郑乾摇了摇头,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把墙上的画揭下来,铺展在茶几上。 “在嬴朝以前,秦爷还和太上皇,哦也就是那个时候的光明王打天下的时候,用的落款才是‘青州龙’。后来,太上皇登基,秦爷自己觉得这个名号和皇帝有讳,于是便开始改用劫王的落款。不仅如此,他还把之前,所有落款‘青州龙’的字画通通烧掉了,以示对太上皇的忠贞。” “你的意思是说…”韩冰突然开始明白了:“这字画非但不应该存在,而且更不应该被堂而皇之的挂在劫王府的墙上?!” “废话!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挂个落款是龙的字画,你找死啊!龙将烧字画这件事情,在军中那是人尽皆知的!”郑乾一边说一边却紧锁着双眉,似乎有什么地方还是想不通。 “好吧,咱懂了。”韩冰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开始轻轻抚去画上的尘土。 “喂,臭小子,你懂了点啥…?”郑乾忽然觉得韩冰有些话里有话。 “嘿嘿,没有啊。”韩冰神神秘秘的笑了笑。 “喂!不说你家乾爷用火戳你!”说着,郑乾晃了晃手中的烟斗,做了一个要把烧红的烟丝戳上去的动作。 “喂喂逼供啊!”韩冰一下跳开老远,遂即展颜一笑:“嘿嘿,其实也没啥。听你刚才说的,只能说明两点。第一,劫王秦天对这幅画极为看重,甚至敢冒着大不讳也要把这幅画挂在家里。当然,也可能是后来对皇帝心存不满才有意挂出来的,不过当时没有连这幅画一起烧掉,这就足够说明这幅画的地位了。” “这第二嘛…”说着,韩冰抽了抽鼻子,流着口水向茶几上的画看去,像是一条发现肉包子的流浪狗。“虽然大爷我不懂,不过看起来劫王千岁在字画上的造诣可当真了得。若真是如此,这用‘青州龙’为落款的真迹…这青州龙神的绝笔…这要是…” 在韩冰的眼神刚刚变成“流浪狗”的时候,郑乾就已经明白他要干什么了。 “喂!该不会你想把它卖了吧?!”郑乾的鼻子都快被气歪了。 “哎呀不要这么说嘛,只是找个识货的收藏家,请他好好保管而已嘛…”说着,韩冰便笑嘻嘻的伸出一双邪恶的双手,朝茶几上的羊皮画探去。 就当这幅画变成韩冰下酒钱的那个刹那,郑乾用多少次战场上练就的灵敏,将桌上的宝贝闪电般的夺在手中,收在了怀中。 “喂!不带你这样的好不好!”眼看着到手的宝贝就要落空,韩冰不免有些着急。 而郑乾却转回头,在他的脸上,同样也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 “告诉你啊,在我们人族,谁先给东西起名字,东西就是谁的。它叫‘青州龙之绝笔’,从现在起,它就是叔叔我的了…” “喂!大爷我叫韩冰!不叫红石!大爷我就是个人族!人族哪里来这么个娘个西皮的规矩!”韩冰差点没气的晕过去。说着,他就要动手去抢。 可就在此时,郑乾的脸色却唰的变了。 “臭小子,不管那个什么风棺结界施完没有,你赶快把他们叫出来,现在!”说完,他猛地推开后宅的房门,似乎在仔细听着什么。 “喂!你话题转的也太快了吧?”韩冰有些不相信。 “你家乾爷没有开玩笑!快去!官兵马上就要搜到这里了!”此刻,郑乾脸上的表情却异常凝重。 “额…这你也能听得出来…”韩冰依旧有些将信将疑。 气急败坏的郑乾狠狠的朝韩冰屁股上踹了一脚,大吼道:“你家乾爷怎么也算的上是虎营统领!这点动静,我还能分辨的出!” 这下,韩冰再不敢怠慢,急忙向前院跑去。可还没跑几步,就见角门处闪出一抹红衣的倩影。 “不用叫了。”红衣女子缓步出声。 “柳大姐!”韩冰惊呼。 三日未见,柳莹霜的脸色比之前苍白了许多,显得更加憔悴了。而此刻,在她的手中却正抱着两个早已熟睡的“孩子”。一个是沈梒,一个便是红石。 “你们咋样了?”韩冰和郑乾异口同声。 柳莹霜笑了笑,略显病态的娇靥中多了一抹迷人的韵华。她微微点了点头,轻声答道:“一切顺利。” 话音未落,从她的身后闪出一名身材高大的少年。 少年一脸大病初愈的模样,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线血丝。他的头发并没有梳理,只是自然的散落在肩上,不太容易发觉的是,他的发梢上,零落的出现了几丝亮眼的银白。 少年紧走几步来到柳莹霜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曹云叩谢前辈救命之恩!” “好了好了。”柳莹霜轻轻将手中沉睡的“孩子们”放下,抬手将曹云搀起:“要说谢,你也应该谢的是你的这些兄弟们。再说,姐姐我只算是给你续命,能不能救的了,还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还没等曹云有所反应,韩冰却匆匆几步向前,一把将他拉了起来。之后,也不见他说话,却只是绕着曹云直转圈,上下来回打量,看的曹云心里一阵发毛。 “默言…你在看什么…?” “哎呀呀…”韩冰这才忍不住惊叹道:“那啥…那个什么风棺,果真厉害呐,这看上去已经和完全好了没啥两样嘛。” 曹云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眼前罢了,你也不是没见过那猴子是什么样子的。” “喂!少主已无大碍自然是喜事。可你们要是再在这儿唠家常,人家可就搜到门口来啦!”耳听府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郑乾不禁有些着急。 “天合说的没错,看起来,紫竹这些日搜寻未果,终于连劫王府也不放过了。”柳莹霜点了点头。她在此之前已经听到了一些消息,自从封禅典礼以后,龙丘城连续三天一直戒严,而今日却是解禁的第一天。想来,紫竹也正是试图通过这引蛇出洞的最后机会,将逃脱的几人一网打尽。因此,今天也将会是紫竹搜查最严密的一天,连劫王府也不会放过。 想着,柳莹霜忽然笑了,随着那份笑容,是一抹难以形容的感伤。 她轻抚了一下耳边的发丝,默默地转回身。 “此地不宜久留,后院的战马原本是我随从的,你们尽可骑去。” 说着,她一把抱起沈梒和红石,向后院的深处走去。 “这红胡子老弟,姐姐我收了。你们出城一路向北,便是丘州的昆茫山。” “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此去别过,没有人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不过…”说到这里,柳莹霜的身形似乎忽然顿了一下。 “不过从今天起,姐姐我再也不是嬴朝的蛇将,你们也再也不是他雷家的虎骑!有缘再会之时,希望便是这乱世的终结!哈哈哈!” 说完,红衣女子的身形转过院角,便再也消失不见了。 再会之时,希望便是这乱世的终结。 韩冰默念着这句话,心中却隐隐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他只知道,这个乱世绝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那么,这难道是他和蛇将,最后一次相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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