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长长的车马慢悠悠地进了临州城，夜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p>
林樾补了个小觉，精神好了许多，不由地掀开帘布，朝外张望。</p>
“殿下，您看这江南夜市，跟咱们北边儿就是不一样，您看这莲蓬，还有那圆滚滚的莲子，哇，还有好多螃蟹！”林樾看到一个惊叹一个，半个身子都快要探出马车去。</p>
谢南行瞧她眼睛发光的样子，不由摇摇头，“小心点，你之前没来过江南？”</p>
林樾眼睛还瞧在外面，头也不回地说：“那哪能啊，我是跟着军队走，各处平乱打仗的，这江南人和水美的，哪用得着咱们呀，再说了，我老爹要是带兵到这里，那不成造反啦？”</p>
“嗯，也是。”谢南行听她这么一说，也深觉有理。</p>
可他顿了一刻，突然又问：“那你爹为何不造反？”</p>
林樾闻言，心头瞬间跳得乱七八糟的，嗖一下缩回身子，一把捂住了谢南行的嘴巴，低声说道：“这话怎么能乱说？被人听到怎么办？”</p>
谢南行被她捂了嘴巴，没法说话，只能摇摇头，表示没事。</p>
直到掌心里传来温热的呼吸，一阵一阵地打到她掌心，她才反应过来此刻两人靠的有多近，近到她都能看到谢南行浅色眸子里那个小小的自己。</p>
林樾耳垂一下红了，但她还是没有马上松手，咬了咬下唇，假装凶狠地说：“这话你可别乱说啦！”</p>
闻言，谢南行眼尾处弯出了弧度，郑重地朝她点点头，林樾这才慢慢地松开了手，坐了回去。</p>
“那你还没回答我问题。”谢南行轻声说道。</p>
“你还提！”林樾瞪他一眼，然后车窗外的火光透过窗帘缝隙透进来，落到谢南行的眼睛里，她这才发现谢南行是真的在问她，而不是闹着玩。</p>
——他似乎真的疑惑为何老爹不造反。</p>
近些年，大梁国力在渐渐衰败，除了四九城中还活在梦里的几位，其余人都能或多或少地感觉到。</p>
而且，这十来年，自宁王骤然病逝后，大梁其他武将也是老的老，病的病，退的退，偌大个国土，除了平西大将军，已经找不出来第二个能统领全军，有威望有战功的统帅。</p>
就算现如今代替林将军统领北疆大营的魏将军，当年平西大将军随着宁王殿下征战天下时，他还是个玩泥巴的小儿。</p>
在军功、在威望上，连林将军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p>
那为什么平西大将军不反呢？他明明可以带着那三十万大军逼着隆庆帝下台，让整个大梁改朝换代。</p>
“我爹忠的是这片土地，忠的是天下百姓，而不是所谓的皇室。”</p>
林樾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一旦皇朝更替，定然不能避免朝堂动荡，百姓流离，白骨露野，如果是要用这么大的代价才能登上那至尊之位，我想我爹是宁愿死了，也是不愿意的。”</p>
其实她从来没有问过她爹这个问题，这全是她的猜测，可也是因为她对她爹的了解，她知道，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必要去问。</p>
答案就是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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