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郑州第一楼。 夜深人静。 一个伙计，将一桶热水，送到了六楼，然后转身离开了。 片刻之后，老鸨张宝玉，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六楼。她可没有力气，将这桶热水，从一楼扛到七楼，所以，只能让伙计帮忙送到六楼。 她抱着沉重的水桶，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梯。 她想要让延赤霞看到，她是多么辛苦地将热水送上来的。 “呼哧！呼哧！” 然而，她才走了三级台阶，就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将水桶放下，休息片刻。 “唉！我这是何苦呢……”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从看到通天帮的打手，都被延赤霞和沈通打倒之后，她就坐立不安，总觉得要未雨绸缪，做点什么才行。 她再次站起身来，抱着水桶，继续向上走去。 好不容易爬到七楼，她装模作样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想要让延赤霞看到，她是多么辛苦地将热水送上来的。 但她并没有抱怨。 因为，她看到了，角落里，那二十五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打手。 这时，九天老道沈通，正坐在椅子上，享受着通天帮打手的按摩服务。他看到了张宝玉，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在他看来，张宝玉之前嘲讽了延赤霞，所以，她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张宝玉知道沈通是个高手，所以，她连忙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她生怕自己再惹怒了延赤霞，会遭到更加可怕的报复。 “公子，您要的热水，我给您送来了。” “阿姨。” “我不是阿姨……” “那你是大婶？大娘？还是……” “就叫我阿姨吧。” 张宝玉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称呼。她可不想被这个可怕的少年，叫做“奶奶”。 “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想到这里，她突然愣住了。 这小子，都快要把她的生意搞垮了，她竟然还在纠结称呼问题？！ 看来，她已经开始适应这种生活了。 “你有孩子吗？” “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张宝玉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她担心，延赤霞会迁怒于她的家人。 “他们多大了？” “女儿十三岁，儿子十岁。” “好好照顾他们。” “是，是……”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怜一些，希望延赤霞能够放过她的家人。 好在，延赤霞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默默地洗完脚，然后爬到桌子上，歪着头看窗外，一言不发。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空洞，那么的悲伤，让张宝玉不敢靠近。 张宝玉犹豫了片刻，然后将水桶搬到楼梯口，活动了一下筋骨。 现在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但七楼，却只有角落里，那一桌客人。 那是一桌商人，带着三个歌姬，正在喝酒聊天。 他们一边低声交谈着，一边不时地朝着延赤霞和沈通的方向张望，似乎对他们充满了好奇。 “唉！我真是个傻子！” 张宝玉心中后悔不已。 她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竟然连人都看不透！她真是活该！ 但她依然希望，通天帮能够尽快解决这件事。 “嗯？” 就在她弯腰准备搬起水桶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老者，正缓缓地走上楼梯。 他的腰间，悬挂着一柄古朴的长剑。 当她与老者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老者的眼神，是那么的复杂，既有慈祥，又有凶狠，既有杀气，又有温柔。 绿林七十二寨总寨主，破天魔君石无害，与张宝玉擦肩而过。 “总寨主！” 沈通看到石无害，连忙站起身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石无害看了一下沈通，然后径直走向了窗边。 “咦？你怎么来了？” 延赤霞转头看到石无害，惊讶地问道。 他实在想不出，石无害为什么会来找他。 “哈哈哈！真是你小子！我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竟然真的找到了你！” “你来找我？为什么？” 延赤霞瞪大了眼睛，看着石无害。 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所以，他才会如此惊讶。 “你这小子，真是无情！我们三年没见了，你竟然问我‘为什么’？来来来，坐下喝酒！” 石无害坐在床边的空位上，对站在一旁的张宝玉招了招手。 张宝玉连忙走了过去。 “你去准备一桌酒菜，不用叫姑娘。” “是，是……” 听到石无害那熟练的点菜方式，张宝玉心中暗暗疑惑。这个看起来像是武林前辈的人，竟然对青楼如此熟悉？ 自从石无害出现之后，原本冷清的七楼，顿时热闹了起来。酒菜很快就被送了上来，青楼里，也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石无害将沈通也叫了过来，三人围坐在桌子旁，开始喝酒聊天。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延赤霞问道。 “我想你了，所以就去五峰山寨找你，他们说你去了开封府。我在开封府找到了你的结拜兄弟，他们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我本来打算明天去大衍商行找你，没想到，在酒馆里，听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 “有趣的消息？” “有人说，有两个外地人，在郑州第一楼闹事。我当时就觉得，那两个人，很可能就是你，所以就过来看看。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原来如此，你的直觉，真厉害！不过，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你应该很忙吧？” “哎呀，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来来来，喝酒！喝酒的时候，不谈正事！” “……” 听到“正事”两个字，延赤霞歪着头，眼中满是疑惑。 他实在想不出，石无害来找他，究竟有什么“正事”。 石无害一边给延赤霞和沈通倒酒，一边说道：“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狠角色！竟然因为一点小事，就把郑州第一楼的七楼，变成了你的卧室！我真是佩服你的勇气！不愧是绿林中人！就是要这么霸气！” 石无害的脸上，充满了兴奋和激动。 他真的很喜欢延赤霞这个后起之秀。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你叫沈通，是吧？几年不见，你的武功，进步了不少啊！看来，你在五峰山寨，得到了不少奇遇啊！” “嘿嘿，我是跟延公子学的。” 沈通在总寨主面前，表现得十分乖巧，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呵呵，我就知道，我们总巡察，不是一般人！我以前也收过几个徒弟，但他们都没有你这么有天赋！我们总巡察，竟然在短短三年内，就将你的武功，提升到了如此高的境界！真是绿林之福啊！” 石无害的口中，开始出现“总巡察”这个称呼了。 而张宝玉，则是一直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她好奇地徘徊在桌子周围，所以，他们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在郑州做了二十年的生意，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总寨主”和“总巡察”的含义？更何况，石无害还说，延赤霞是“绿林之福”。 那个后来出现的仙风道骨的老者，就是绿林七十二寨总寨主，破天魔君石无害！ 她原本以为，那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就是总巡察。 但听石无害的意思，那个看起来还像个孩子的少年，才是总巡察！ “什么？！他，他竟然是总巡察？！” 绿林总巡察，可是仅次于总寨主的职位！ 想到自己竟然得罪了这样的人物，张宝玉顿时吓得双腿发软。她可是知道，绿林中人，都是些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 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连忙扶着墙壁，才没有摔倒。 就在这时，一群手持刀剑的武林人士，冲上了七楼。 他们正是通天帮的人。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在张宝玉的眼中，这些通天帮的打手，就如同普通的路人一般，毫无威胁可言。 一个身影，从郑州第一楼里冲了出来，发了疯似的，在夜色中狂奔。但他似乎不会武功，所以，跑得十分吃力。 很快，他就跑到了一家客栈前。 这家客栈，是邪派联盟朔风会旗下的产业。 “掌柜的！掌柜的！” 他冲进客栈，大声喊道。 伙计们都惊讶地看着他。 一个伙计，将他带到了朔风会会长韩尚的房间。 “什么事？”韩尚问道。 “我，我是郑州第一楼的伙计……” “然后呢？” “我们老板娘让我，让我来找您，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 “嗯，什么事？” 虽然韩尚心中有些不耐烦，但他并没有催促。 因为他知道，周围那些人，都不太会说话，他已经习惯了。 “绿林总寨主，和通天帮帮主，在七楼，打起来了！” “什么？！” 韩尚顿时大惊失色，怒吼道：“你小子，怎么现在才说？！” 韩尚一路狂奔，来到了郑州第一楼。 “砰！砰！砰！” 他心中焦急万分，甚至将楼梯的扶手，都给捏碎了。 在成为朔风会会长之前，韩尚就是破天魔君的崇拜者。所以，只要听到“破天魔君在哪里出现”的消息，他就会立刻赶过去。 他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他曾经在远处，见过破天魔君一面。那一天，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天。 “什么？！朔风会长老和通天帮帮主，竟然敢对破天魔君出手？！这群疯子！” 韩尚咬牙切齿，飞快地跑上楼梯。 当他来到七楼的时候，顿时傻眼了。 “啊！” 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只见绿林总寨主破天魔君石无害，和一个陌生的少年，正坐在椅子上，而朔风会长老暗影鬼杀林泰根，和通天帮帮主夺命修罗天文光，则被他们踩在脚下。 “呜呜呜！破天魔君！” 韩尚哭喊着，朝着石无害 扑了过去。 石无害、延赤霞和沈通，都惊讶地看着这个哭天抢地的老者。 韩尚来到石无害面前，如同拜祖宗一般，不停地磕头。对他来说，今天，既是他最悲伤的一天，也是他最荣耀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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