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空碛时驱马,秋日平原好射雕。 九月,到了敖古人打猎的季节,谢湍意见梁崇很是心动,也翻出自己尘封已久的大弓,带着梁崇上山。 梁崇是见识过他的箭术的,一听能去体会一下古代的打猎生活了,忙乐颠颠地准备好了两人的干粮,做好了在山里待几天的准备。 谢湍意则根据两人的体型做了两件草衣,到时候披在身上,就可以和周围的灌木及草丛融为一体,便于潜伏。 当然,两人势单力薄,谢湍意自然不会带梁崇去追捕什么大型的野生动物,而是要去追踪去年发现的一群梅花鹿。 猎不猎得到是其次,只是见梁崇眼巴巴的,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而已。 但不知为何,鹿群今年已经不在原来的地点了。 两人便只能根据地上留下的粪便、脚印、压倒的草木等痕迹进行追踪,两天之后,才终于在原地点东面的草甸子上发现了正在休养的鹿群。 追踪到草甸时,一群膘肥体壮的梅花鹿正在低头吃草,皮毛已经从橙红色变成了棕灰色,雄鹿头上的角已经角质化了,锋利威武,正是求偶的高峰期。 追踪期间,遇到过几次黑熊,但都被梁崇的系统预先察觉,梁崇便不着痕迹的领着谢湍意避开了。 她俩成亲那天,系统的预警范围直接扩大了三十米。 估计是觉得梁崇在这个世界上有了羁绊,不再是孤身一人,生存的依仗也多了些,便加得比前几次都多。 现在预警的距离一共有一百米。 只要不进入特别危险的地方,在山里是够用了。 到了草垫子和灌木丛的交界处,谢湍意让梁崇趴在原地别动,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披着草衣,匍匐前进。 估摸着到了一个差不多的距离之后,又慢慢地蹲起身,搭弓射箭,一箭贯穿了一只雄鹿的脑袋。 鹿群听到动静,四散而去,只留下被射中的那只雄鹿在原地无力的挣扎。 谢湍意回头得意地看了梁崇一眼。 梁崇无师自通,秒懂他的意思,慢慢的挪过去,小声夸奖他,“厉害,厉害,谢夫子真厉害。” 谢湍意甩了甩头上的高马尾,一副嘚瑟的表情,没有回话,但那神色仿佛在说,“那可不。” 样子很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意气风发。 谢湍意见周围的鹿都跑光了,又等了一会儿,环顾四周,确定附近没有其他的危险之后,才过去把倒在地上的梅花鹿宰杀了,分成几块。 这只雄鹿有一百多斤重,光靠他一个人背是背不了的,梁崇也得分担一些。 整只拖倒是拖得动,但又不拿去卖,只留着自家吃,不如背下去省事。 谢湍意边将鹿剥皮肢解,放到两人带来的背篓里面,边跟梁崇讲起他箭术还算可以的原因。 怕雄鹿的角戳到梁崇,还把大角放在了他自己的背篓里。 谢湍意小时候在一间正规的学堂里上过课,里面的夫子不止要教人读书,还要教学生学习一些其他的技艺。 礼、乐、射、御、书、数,学生可以选几个自己喜欢的课程学,谢湍意选的便是射箭。 虽然是小时候学的了,但这么多年以来,他也一直不曾间断,时不时拿弓出来练习一下,射箭算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和特长之一。 现在看来,也算没白学,至少在心上人面前出了一把风头。 将梅花鹿搬回家,梁崇给相熟的人家各送了一些。 别看他们这里靠近山林,但能去打猎的人还是少数,大部分人想吃鹿肉的话,还得花钱去买才成。 两人只吃了一顿新鲜的,梁崇就不让吃了,鹿肉容易“上火”。 剩下的都制成了肉干。 鹿骨被拿去医馆泡酒,鹿鞭送给黄大夫入药。 虽然这东西谢湍意也很想要,不过梁崇没让留。 上山体验了一次之后,梁崇就没有再去了,过过瘾就成。 次数多了,若是遇到食肉动物的话,她不像谢湍意,起码有自保的能力,容易拖他的后腿。 九月中旬,谢湍意去年一起搭档的那个小队也开始进山了,便来约他一起去。 看他兴高采烈的,一年到头也就放这么几天假,梁崇便痛快的让他去了。 反正他一手好箭术,小队里人又多,想来不会出什么意外。 但有句话叫做话不能说的太满,正在梁崇对谢湍意的安全十分放心的时候,他却被小队的成员扶着回来了。 队里都是些愣头青,贪功冒进的,竟然打起了熊瞎子的主意。 谢湍意虽然射箭比较准,但这个技能的优势在于远程攻击,而且他在山林里的经验相对欠缺,跑起来远不如其他人快。 等熊瞎子几个大步来到眼前时,他逃跑不及,被熊瞎子从背后拍了一掌。 看他脸色苍白,左肩被血染红了一大片,梁崇又是心疼,又想臭骂他一顿。 自己多大的本事不知道,还学人家去打熊瞎子。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连忙草草的帮谢湍意止了血,找孙大爷借了牛车,送他到黄大夫那里治疗。 还好,谢湍意看着惨,但只是关节被拍错位了,又被熊掌抓破了皮肉,骨头倒是没碎。 黄大夫几下就把他的关节复原好了,又给外面抓破的口子缝了针,谢湍意疼得龇牙咧嘴的。 等治疗完,稍微缓过神来了,又惨白着脸,插科打诨的过来跟梁崇道歉。 借着伤口,可怜兮兮的卖惨,梁崇看他是个伤员,在黄大夫面前又不好发作,脸色便回暖了些。 谢湍意见状,才敢跟她解释了一下受伤的缘由。 本来谢湍意和小队里另外一个年纪稍大点的敖古人的想法是一致的,跟去年一样,此次围猎去打鹿群就行,虽然赚的钱比较少,但至少没什么大的危险。 但队伍里有个小子见前两年有人打到熊瞎子,分了好大一笔钱,十分心动,特意找好了熊瞎子的窝点,又说服了队里的大部分人,把他们引了过去。 都进山了,谢湍意和那位大叔也不好因为意见相左就说不干,不然下次就没法合作了,再说这么多人对付一只熊,就算捕不到,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却没想到那小子没做好前期调查,那里根本不止一只熊,而是一家三口,小熊提前跑了,他们和母熊搏斗的时候,公熊恰好打猎回来, 看到受伤的母熊,公熊当即就发了狂,冲着众人飞扑过来。 好在队伍人多,十多个人,个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很快便控制住了局面,挨了几刀后,公熊见局势不妙,丢下母熊溜之大吉。 除了谢湍意和那个小伙子,别的人只受了些轻伤。 谢湍意被黑熊拍了臂膀,那个小伙子虽有些鲁莽,但为人也仗义,因事情是自己误判引起的,所以和公熊打斗时,总是冲在最前面。 他伤的最重,肋骨被拍断了两根,身上有不同程度的抓伤。 最后母熊卖了一大笔银子,但分的人比较多,平摊到每个人身上也没多少钱。 每人分到十五两银子,谢湍意受了伤,领队又给他多加了三两银子的治伤钱。 九月底,各种农作物也开始逐渐成熟,梁崇种的水稻、玉米、豆子的收割时间都挤到了一起。 梁崇雇了好几个工人来帮她干活,谢湍意要养伤,不能和梁崇一起下地,但他伤的是左手,且精神头还算好,就在家里帮她们做饭,再送到田里来。 收完庄稼,朝廷的收税官也下来了,今年梁崇虽然不用交单身税,家里却多了一个人和一亩半的地,个税和田地税涨了许多。 光税钱就交了一千二百七十五文。 玉米的价格又跌了一些,从去年的八文一斤降到五文一斤,而且玉米的产量比较高,估计要不了两年,玉米的价格就会比小麦还低。 梁崇只种了一亩玉米,共收了四百二十斤,今年没有卖给收粮的人。 玲儿在养死了几批兔子之后,有了一些心得,现在兔群的状态基本稳定下来了。 规模也从原来的二十只扩大到了现在的四十五只,后面还会不断增加。 因为前期兔子死得多,实验的成本太高,风险太大,中间还找梁崇拉了一次投资。 一次只用投入二两银子,这个钱,那日苏自然是出得起的。 但玲儿说这是她们女儿家之间的生意,约了乌兰、托雅、梁崇和她一起入股,没让那日苏插手。 马上就要到冬天了,到时候兔子没有东西吃,只能喂一些麦麸和玉米,梁崇索性就把玉米留了下来。 这批玉米不算做梁崇的投资,玲儿按照比市价更低一些的价格跟她买,到时候分红还是按照个人出资的比例以及劳动的占比来分。 至于兔子那边,则由四人轮换着时间去看顾。 以目前的体量来看,养兔子最后赚的钱可能比较少,甚至赚不到什么钱,但梁崇还是投资了,至少开辟了一个新的赚钱路径。 奇怪的是,今年的粮商,只收购水稻、玉米和小麦,没有一个收大豆的。 搞得去年想要搏一搏、种了大豆的那些人家人心惶惶。 不过没过多久,官府那边就派了一些人马下来统一收购。 梁崇听见别人议论才知道,知府不知用了什么雷霆手段,让营州的各路粮商签订了同意书,今年只能收别的粮食,大豆由官府统一回收。 联想到前段时间盖酱油坊和豆油坊的事情,估计这位知府想要干一笔大的。 农业生产提上来的同时,怕是要开始发展产业了。 梁崇的那亩地收了一百九十六斤豆子,她自己留下四十六斤,卖掉一百五十斤。 品相不同,官府给的价格也不相同,给价七至九文钱一斤。 梁崇家的品相不好也不坏,收粮官给价八文钱一斤,卖了一两银子。 每年种的各种农作物,梁崇都不会留种,这四十六斤是用来做豆腐和别的吃食用的。 大业朝的种业虽然不如后世发达,但也成了一些体系。 从种子商那里买的种子,个大粒满,还会进行特殊的防虫害处理,发芽率也比自己留的高得多。 每年留出一笔钱用来买种子是必要的,总比自己收成受影响要好。 另外,官府还从每个村里各选了几名代表,去营州城学习如何做豆腐,再由代表回村教给村民。 吴正贤还来问梁崇想不想去学,梁崇委婉的拒绝了。 玉米和大豆收好后,地就空了出来,她现在只忙得在家准备羊肚菌的菌种,顾不上其他的事情。 今年有谢湍意帮忙,梁崇倒是轻松许多,反正他只伤了左手,还是能帮梁崇做一些小事的。 省的他有事没事就去给她惹祸,害自己平白无故吓个半死,差点以为自己刚刚新婚就要成寡妇了。 羊肚菌的菌种配方,梁崇也没瞒着谢湍意,还特意让他跟着学了学。 夫妻本是一体,两人都会的话,日后梁崇冬日里要是有什么急事,谢湍意还能补上。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年不知怎么的,梁崇的烦心事是一台接着一台来。 菌种刚准备好没多久,还有五六天就可以下种的时候,老族长忽然备了厚礼,带着巴尔思亲自上门道歉。 说巴尔思今年不能继续在梁崇这里上工了。 原来,酱油坊和豆油坊招工的时候,巴尔思也去试了试。 当时竞争的人太多,他很快便落选了,就没跟梁崇说这件事情。 直到前一天,里正忽然通知他,说原先有一个定好的人选,有急事去不了了,这次招工,知府又强调一定要留一些名额给乌拉尔人,便问巴尔思去不去。 因为通知得比较紧急,名单当天就得报上去,巴尔思要是不去的话,就得立马把名额让给别人。 事出紧急,老族长打柴回来时,巴尔思已经签好了招工协议。 他连连向梁崇表达歉意,这件事情确实是自己孙子做得不对。 就算要换别的去处,也该和梁崇提前知会一声才是。 巴尔思毕竟年纪还小,见吴正贤催得急,又听说要换人,来不及进行周全的考虑,便签了字。 如此一来,梁崇这边的活儿就不能干了。 要是到豆油坊上工,得日日住在那边,一个月只能休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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