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别人做出来的效果总是远远不如屠婆婆。</p>
她唯独没有告诉他们那个提纯的法子。</p>
夏初的时候来了几个游医,他们也是为了回魂汤来的。</p>
但他们很客气,彬彬有礼并不因为她是女人而低看她。</p>
那个夏天荷香很浓,鼻子里芬芳馥郁,屠婆婆好像又有了活气,脸上慢慢多了笑容。</p>
来的是五六个中年人,都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他们与她同辈相交,她比他们大一点,他们就叫她屠姐。</p>
这一年的夏天实在太热了,暴雨与毒日交替着,有一天中午,屠婆婆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事一直挂着,七上八下的。</p>
饭菜做好很久了,屠老四还没有回来。</p>
屠老四死了,在地里干活的时候中了暑,摔倒在地腰伤复发动弹不得,最后被路过的毒蛇咬死了。</p>
这季节的春麦已经有点高了,屠老四悄无声息倒在地里,没人注意到这件事。</p>
等到屠日青找到他爹的时候,他爹已经跟石头一样硬了,夜晚的露气湿了他爹的衣,他爹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一样的酱紫色。</p>
屠日青那时候还只是个半大的小伙子,背不动他爹,只能抱着他爹的一条腿,把他爹一路拖回家。</p>
他忘了路上全是碎石子,而他爹的尸体被拖到家门口的时候,五官都磨没了,血呼刺啦的。</p>
他以为娘会骂他或者揍他,但他娘什么都没说,草草给他爹办了丧事就把他爹随便丢了。</p>
这天实在太热太湿了,他爹裹着草席在山上发臭发烂,他去看他爹的时候,他爹身上爬满了蛆虫,白花花一片聚集着,蠕动着,他没忍住,吐了。</p>
屠日青再也没来看过他爹。</p>
这天气又湿又热,毒蛇肆掠,毒虫成群结队,然后像是早有预谋一般,蝗灾席卷了天齐的土地。</p>
大灾降临,粮食严重稀缺,传闻乡里有人易子而食。</p>
人心惶惶。</p>
那几个游医又要启程到别处去了,还没动身便被官府扣下来,硬把他们的人头算在屠家村里,逼着他们交粮交赈灾银。</p>
山高啊皇帝远,广福帝下诏减税,而贪官却趁机征“救灾款”。</p>
征来的款究竟去了哪,明眼人都瞧得出来。</p>
屠婆婆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们,如果不是自己执意多留他们在村里几日,他们也不会平白遭此无妄之灾。</p>
屠婆婆那缺了牙的嘴角再也咧不开了。</p>
她将笑容束之高阁,从此终日沉郁着一张脸。</p>
屠日青几次安慰,都收效甚微。</p>
恰在此时有人告诉他,牛驼山上的胡子去年冬天劫了不少秋麦,山上应当还有余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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