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邪祟阻拦,农家一行人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已登至半山腰。 这一路上也不是说完全没有遇到邪祟。 但都实力极弱,大多是七品少辅一级,六品少丞阶的都少见。 这些邪祟一见到沈进等人就立刻远遁而去,偶尔有头铁的,也被沈进、赵冬轻松解决,根本没有构成威胁。 于是乎,农家众人更加确定,之前遇到的年轻人并没有说实话,至少也是将芒砀山的危险程度夸大了许多。 沈进也在心中暗道:“难道他真的是为了吓退我们,好抢先寻找机缘?” 机缘动人心,动用各种手段都很正常。 所以沈进也没有抱怨什么,毕竟人家还留了自己这些人一条命不是?只是暗叹那年轻人心机颇深。 忽然,沈进感应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迅速逼近,他面色一变。 “小心,都隐蔽起来!” 下一刻,八人同时遁入了周围的草木之中,这也是沈进有胆量夜闯芒砀山的原因之一。 农家方士在草木丛生之处,隐蔽生存能力要比旁人强了不少。 很快,躲藏在草木之中的农家方士们就看到,一道有些熟悉的人影自远处飞掠而来,停在左近,回头向身后张望。 “是他,他没有进入异象之中吗?” 沈进眼尖,在夜幕中认出了陈子涉的身影。 就听陈子涉嘀嘀咕咕道:“这也太慢了,这些家伙,可别追着追着没了兴趣。” 沈进心中暗道:“他在说什么?这些家伙是谁,难道他还有别的同伴吗?” 然而下一刻,沈进的瞳孔紧缩,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 滔天凶威涌动,浓烈到极致的恶意,让人只觉如坠冰窟,连血液都仿佛要被凝固。 一道道黑云般的巨大阴影在远处山林中显现,近百只邪祟如潮汐席卷而来,单是沈进所感应到的,就有十五六只五品少卫级的邪祟。 “撤退,快撤!” 沈进强压着心头恐惧,小声而急促地对四周农家方士们说道。 如此恐怖的邪祟潮汐,完全称得上百鬼夜行,并且这些邪祟似乎都处于盛怒之中,所过之处的山石草木无一不化作齑粉。 他们即便能遁入草木之中,也绝对难逃一死。 可有几位农家方士,已经被这近百只邪祟凝聚在一起的汹涌恶意震慑,身子完全僵住,丝毫动弹不得。 沈进、赵冬,以及另一位实力较强些的农家方士,只得在草木间不断遁行,将同伴们拉扯着远远逃离。 陈子涉正大肆挑衅,忽然察觉到了沈进等人的方术波动。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暗道:“没想到在这儿又碰上了,倒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于是故意自言自语:“我将这些邪祟引开,农家那群人上山时应该能安全不少。” 正搬运同伴的沈进、赵冬等人听闻此言,身子不由微微一顿,眼中闪烁出复杂之色,但他们来不及交谈,只能尽快退走。 眼看最强大的几只邪祟已然迫近。 陈子涉一挥手丢出几道雷光符,对着它们就是劈里啪啦当头一阵乱劈,而后立刻向沈进等人相反的方向奔去。 邪祟潮汐一拥而过,只留下一片满目疮痍的山林。 又过了好一会儿,沈进等人才慢慢从草木中显现出了身形,除了还有两人身体僵硬,浑身颤抖不止以外,其余人都渐渐恢复了平静。 沈进目光之中满是感慨和愧疚:“那位先生没有欺骗我们……” 他对陈子涉的称呼,已经从“那年轻人”变成了“那位先生。” 沈进痛心疾首道:“他不仅没有欺骗我们,反而担心我们夜间进山,会遭遇邪祟,因此出手将这条山路附近的邪祟引开。” “这是不顾一己之身,杀身成仁之举!” “我们方才猜测,先生想在我们之前抢夺机缘,但如今异象已经显现,他却没有进入其中,显然也是为救助我们而耽搁了。” “我等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妄自揣度先生用心。此非农家弟子之德行,沈某羞愧!” “诸位,请谨记此事,若再遇到这位先生,当以地员堂上宾奉之!” 农家众方士皆面色涨红,愧不敢言,唯有沉声应道:“农师所言极是,我等谨记。” …… 土伯之角中,当夜尉和众方士跨过边界,涌入其中后,脸上无不露出震惊之色。 因为就在越过边界的瞬间,他们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个自己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这些人有的身穿赭衣头戴斗笠,俨然一副夜尉打扮。 有的则穿着衣短袖窄,看起来十分利落的服饰,而这些人的上衣胸口处,都绣着一轮正渐渐升起的红日。 最诡异的是,当他们回头看去时能发现,不少正在穿越边界的方士,他们的身影甚至与这些忽然出现的夜尉、窄袖人相互重叠。 而在彻底越过边界后,又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重叠的二者分离开来。 看着这一幕,众人瞬间就慌了神。 因为此时此刻,或许一位道家方士身边,就站着一个夜尉,又或者一个外郡的方士面前,多了个陌生而神秘的窄袖人。 原先泾渭分明,彼此相互对峙的状态被瞬间打破,原本还保持的距离和克制也荡然无存。 但闻一人高声喝道:“一应夜尉,速速斩杀身边方士,清扫朝廷要犯!” 这是夜尉五百主平裳发话了。 下一刻,场间哀嚎声连绵不绝,竟是有好些方士猝不及防,被夜尉斩于刀下。 几乎是同时,另一个声音响起:“暾出旸谷,杳冥东行!” 说话的是一位短衣窄袖,胸口绣着红日之人,他容貌粗犷,面部线条凌厉,两道浓眉如漆,一双虎目含煞。 他的体内,一股强大的气息涌动而出,将周围几个正欲对他出手的夜尉震成血雾。 此人赫然也是一位四品上弼。 一时间所有胸口绣红日之人,皆高声喝道:“暾出旸谷,杳冥东行!” 他们同时取出兵刃、施展方术,杀向四周的夜尉。 紧接着,瘦竹翁郭何、道家黄老学的领头人也大声提示,让道家方士以及各郡汇聚而来的方士全力抵抗。 而夜尉五百主平裳、瘦竹翁郭何、短衣窄袖的四品上弼,以及另一位夜尉五百主。 四人几乎同时选中了对手,悍然出手攻向对方。 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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