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灵两眼泛着泪光,心里突然出现一丝异样的情绪,有些愧疚,有些不忍心,因为杜若的一番话还一度恨过他一阵,其实心里一直在纠结到底该不该而苦恼,以至于喝酒跟喝水似得,与望帝各自都醉倒在内殿。
第二日一早,杜灵赶紧寻了由头赶回镇国将军府,青云依已经在此等的着急了,索性他平安归来,这才放心。
眼下杜悠夫妇也在一旁恭贺自己凯旋。
如今见到杜悠,便突然想起杜若的那番话来。
此间面不改色的陪同三人用起早膳来,直至饭毕,他才以想吃点心为由将青云依支走。
青云泽也是聪明人,单见杜灵那眼神,便知他有话要与杜悠商议,故而也赶紧退出了房门。
此番被杜悠看在眼里,好奇的问道:“哥哥是有什么话说么?”
原以为是什么小事,谁知杜灵开口就提出了“桦曾熙”三字,使得杜悠措手不及还有些紧张起来。
杜灵见了她这般模样,心中凉了一大截,想来杜若所说也有几分真的。
:“哥哥提她做什么?”
:“听人说起,想要问问。”
:“哥哥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好奇?”
杜灵瞧她这慌张的神色,加之迫切的询问之下,便更让杜灵确认了几分。
:“我已经知道了,而且事无巨细的全部都知道了,不曾想,你到现在还瞒着我。”
杜悠自责又无奈,杜裴远当初明令禁止不让说出去,故而才瞒着的。
他并不知这是杜灵的激将法,便无疑有他,随即道歉说道:“哥哥对不起,此事我确实不该瞒着你,可是父亲不让说,我也不好透露,当初君宠爱桦曾熙,也就是你母亲,所以有意将禅位与你,如今见你为人,就更加愿意让你接手蜀国的江山了。”
杜灵听罢!别提心情有多复杂,甚至是五雷轰顶,愤恨愁苦交织。
:“原来是真的。”
杜悠听他说来,此时才明白是杜灵在套她的话啊!随即尴尬非常。
在杜灵固执要求之下,杜悠无奈道出实情,与杜若所说并无一丝差错。
此刻杜灵心绪非常复杂,慌乱与不甘,愤恨与痛苦,折磨的他红了眼眶,因为望帝一些私心,竟害得这么多官宦家族为此付出灭族的代价,为了给自己清路,望帝手上沾了多少血腥啊!
杜悠见他疯魔了一般呆滞,便赶紧劝解着他,如今跟个人事不省的症状差不多。
当青云依两兄妹赶来时,杜灵已经呆若木鸡,伤心愤恨的就这样流着眼泪,谁唤他也不听。
二人询问她缘由,杜悠不敢告知他们实情,怕惹来杀身之祸,故而只说是因杜若之事而如此,随即嘱咐青云依好生照顾杜灵,自己则赶紧匆忙的带着懵懂的青云泽走了。
整整几日几夜杜灵都将自己关在房中,连同青云依也不见,活活的将她给急死了不得。
也不知他在房中是如何消化这些另他厌恶的秘密的,总之,他今日已经整装出了房门,自己折磨自己的模样跟当初的初堇扬如出一辙。
知道他心结难过,青云依也不多问,只认真的为他梳洗,整理仪容。
神采奕奕的杜灵再次回来,本来该高兴,但却让青云依更加担心。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复心绪,杜灵总算走了出来,但神情与往日不同,多了几分成熟与城府。
为了抚平一些伤痛,杜灵努力认真好好工作,每日都忙碌于国家大事之中。
近些日子,杜灵的政绩越来越显著,不但百姓们生活平安富足国泰民安,而且兵强马壮,将士们勇猛精进,连取好几个大部落,进一步增加了蜀国的国力。
近日也不知望帝心情好还是脑壳疼了,居然想起来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来,与几个小奴扮成商泸去了许多地方,所到之处无不是百姓对杜灵的夸赞,起初望帝并不在意,本来他自己也挺看好杜灵的,毕竟也是自己一手提拔来的,这酸醋可不能吃。
后来越来越多,威望已经超过望帝不是一点半点,更甚者言论国政乃杜灵可登大位矣!小奴察觉望帝脸色不对,想来原因就是这个了,便几次劝慰他回城休息,百般好话说尽了,他也没有回去的意思,难不成他找虐?
望帝不悦,他屏退奴仆们,独自毫无目的的走着,心思凝重,茶馆里,客栈里,大街小巷里,田间上,农家里谈论的都是杜灵的丰功伟绩,眼下的他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忧愁,本来杜灵就是他刻意的安排,打定主意要禅位于他,可是贸贸然听起百姓对他的赞赏,心里终是不得劲儿。
他踱步在田野间,将一切都通通想了想,捋了捋,许久…许久…许久,他的思绪才慢慢豁然开朗,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不再困惑。
身后的奴仆们不放心的跟着走了这许久,脚都疼的一拐一拐的,有一个年纪最小的实在走不动了,又热又饿又累下,便不小心摔进了田间小溪里,那狼狈的样儿逗得望帝哈哈大笑,小奴们也附和着嘲笑起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走了这么一会儿就不行了?快给他扶起来,怪疼的,回去抹着药还好些,今儿虽热,晚间却凉,回去吹了风别受凉。”说罢!便脱了自己的衣裳给他披上。
那小奴自小都是贱奴命,没吃饱过一顿,没干净的衣服穿,经常被打骂,哪里受过这样的关怀和恩德,竟然感动的以为是幻觉,忙跪着谢恩而不敢受,望帝微微笑了笑,跟了望帝多年心腹老奴劝慰道:“君之恩德,念你年小,谢恩罢!”
小奴披上望帝外衫,感激谢恩一番。
:“瞧你们一个二个才走多久,就累的这样,还不如我一个已至古稀之人,羞是不羞?”望帝打趣道。
老奴委屈巴巴的回答:“君您已经走了一天了,奴们也跟着走了一天,未进米水,脚都长满了水泡,奴们贱命,苦则能受,您不能,快快回城,眼看天色渐暗,太危险了。”
望帝听闻有些惊讶,自己没吃饭没喝水,还走了一天,他自己却没有感觉,突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可笑,不由得自嘲一番。
谁知刚大话说完,一起步,便觉得两只脚生疼生疼的,兴许是脚板上的泡磨破了,反而更疼了。
好在老奴他心思细腻准备的齐全,安排了马车跟随,这才平安的回了宫里。
老奴伺候望帝洗漱,几番欲言又止,望帝看出他的心思,笑道:“老东西,有什么话就问吧!何须扭扭捏捏。”
老奴尴尬的笑了笑,脸皮厚起来就不要脸了:“今日君思附良久,为何事如此伤神?”
望帝听罢!只淡淡说了一句谁都不解的话:“想通了,却又不通,想明白了却又有时糊涂,有些事情不通反倒轻松,作为帝王生死均为国嘛!”
奴仆们相视而望,就更懵了,何必问呢!看来圣意难测是有道理的,或许望帝只是想告诫他们,做奴仆就要有个奴仆样,不该问不该管就该装糊涂吧!
这日,望帝召见了巫师问话,想要听听他的意见才罢!
此来!巫师已然分析了当下局面,支持杜灵的百姓站了大多数,加之望帝年岁也大了,已经再没有了心力去处理国政,想来是为禅位而苦恼,所以才会迫切的召见自己。
:“君圣安。”
:“巫师来的很及时,想必近几月你也听说了,杜灵如今政绩颇丰,又深得族人们爱戴,尊不能再勉强权位不让了,你觉得如今可是时机?”
巫师瞧着他的神色,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别说望帝,纵使旁人也是一时舍不得皇位的,况且他爱惜地位如同爱惜生命一样,自然是百万个舍不得。
:“顺应民意,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不知政殿中的官宦们是什么样的意思?”
望帝思量片刻,如今算是真正的要禅让了,可是心里为什么这么不舍这么难过呢?
巫师望着他那落寞的身影,不由的暗自叹息!
虽然结局是他料想到的,也是他期盼的,更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但或许是因为结果来的太快,而无法一时接受吧!
望帝思量片刻,良久——才说道:“明日政殿之上,尊宣布旨意,再看众大臣们的意思吧!”
:“君圣明。”
望帝与巫师说了片刻话,这才各自散去。
望帝因杜灵治水有功,又有这几年的功绩,并深受百姓爱戴,便自愿把帝位禅让给他,毕竟还是自己的亲儿子呢!
可笑的是,在政堂宣布此事却没有一个官臣反对,反倒都纷纷跪地感恩戴德哭天喊地的歌颂望帝禅位的圣举,还频频拿出尧舜禹来做歌功颂德,既讨好了望帝又拍了杜灵马屁。
杜灵乘恩谢君,此时的他并没有一丝的推辞,而且神色坚定,好像这一切该他的一般,望帝停顿片刻,他在思索如今的杜灵,眼神看起来跟以往有点不同了,为什么以前就没有?
此时政堂十分安静,没有一人说话,就好似连呼吸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在这个奴隶制的社会,君主就是上天,一口气就能要了他们的小命,如今望帝说是禅位却还没退位,旁人还是怕的,毕竟脑袋比较重要,唯有杜灵的心性再没有以往的谦恭谨慎,起身再往殿前走了几步,跪拜而强有力的提醒:“谢君爱戴栽培,小臣不负圣恩得已政绩累累,幸得君深明大义,国之大幸民之大福”。
望帝定眼瞧着他,他恍然大悟,也无可奈何,到如今他还是赞赏他的胆识才华,谁都不怪不怨。
政堂依然安静的吓人,大口喘气都不敢,各自都在猜测君主的心思,却又都摸不透,良久望帝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众望所归”,便转身,落寞的走了,这里再也不属于他的了,留恋也是徒伤悲罢了!
这日………望帝命人收拾好行礼,备好车马,出发去一个世外桃源安逸的过完此生,可还未出门,厅中便乌压压跪满了他的子孙,妇孺们哭哭啼啼不成体统,搞得他好像归西了一样,他又气又不解,问道:“你们这又是为哪般?我还没死呢!是成心咒我呢!”
望帝子侄愁容满面,全力劝导:“叔父,此时禅位,子孙们的部族恐生变啊!您不能一意孤行,枉费了子孙们的前程。”
这里废话还没落幕,另一个儿子又是一番说辞:“父亲,杜灵他才华是有,儿子们也承认,可他为人叵测,心思诡秘,城府极深,莫要中了他的计,使蜀国再陷于无休止的战争之中啊!”
不但一个儿子接着一个儿子说,妇孺们也一个一个的哀求,一个大厅乱糟糟,烦不胜烦,随手抓起酒揯就往地上摔,这时候众人才安静起来,不敢再作声,老奴怕望帝气急有伤身体,便扶着他坐着休息片刻,再宽慰了一番才让他顺了几口气。
望帝之妃——梁利,极其温顺又识大体的人儿,只是不受宠,故而没有什么存在感。
她虽已老年,但还看得出貌美的样子,风韵犹在,虽然智慧不足,背后又无家族扶持,但跟着望帝这几十年风雨过来,便也是这群人中说话最有分量的一位。
:“君莫生气,伤了身可不好,况孩子们也是一片好意,往深远的看,子子孙孙都靠这片土地生存着,这一去便是再也不回来的,以后的日子好与坏必然是要考虑一番。”
望帝思量着,确实是怪他自己没有交代清楚,这会儿气也消了,也不必藏着掖着的,便说道:“你们也不必恼,你们的母亲,一个妇孺能想到的事情,老子怎会顾虑不到呢!那个地方极好,不但适合尊养老,还有良田河川山林,只要自己勤奋上进焉能饿死?且都收拾行李一起走罢!免得让人来赶。”
儿孙们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各个都从愁眉苦脸换成了喜笑颜开,在生存面前,支撑希望的不是亲情爱情友情,而是金钱权利,谁都想过安逸的日子,而顺心顺意的日子是以情感做铺垫金钱做装饰,而权势才是基础啊!
杜灵接位后,号称丛帝,又称开明帝。
望帝杜宇禅位,带着子孙们退居西山。昔日统治全蜀的君主,如今成为闲居的老人,自然难免有一点点惆怅。
好在日子安逸悠闲,子孙孝道勤劳,不做帝王也自在。
杜灵在青家与初堇扬的支持下,整个蜀国的政权兵权全部归拢与自己手里。
朝堂稳定之后,初堇扬以重臣的身份求娶柳泠芌。
此番国政刚稳定,确实是该拉拢各个衷心的大臣们的时候了,故而高高兴兴的准允了此事,顺便他自己也迎娶了青家女儿青云依,而且还是在同一天完婚。
杜灵勤政爱民,为人生活作风比较简朴,不喜奢靡,故而整个婚礼都特别低调。
但初堇扬就不同了,不但豪华风光至极,连同宾客都有三百桌之多。
今时不同往日,杜灵宠信他,百官们奉承他,百姓们也追捧他,故而婚礼上是几千年来蜀国仅此一次的壮大非凡。
一日婚礼办下来,累的两位新婚夫妇是前胸贴后背,各自都躺在床榻之上打瞌睡。
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初堇扬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柳泠芌,便翻身搂着柳泠芌就是放肆的亲吻。
朦胧中的她,被打扰之后便没有了睡意,羞的满脸通红的回应着。
第一次成婚,他们二人就没有入过洞房,那时是情势所逼,如今真正成为夫妻,焉能放过这样让人幸福的好日子。
:“泠芌,总算将你纳回来了,没有你在身边儿,我总是提心吊胆的,牵肠挂肚的好不是滋味,真好,如今你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柳泠芌幽幽一笑,羞怯的赶紧躲进初堇扬的怀里,双手捧着通红的脸颊说道:“那……那我就不逃了,天天粘着你,你那儿也去不了。”
:“好。”
初堇扬笑意盎然,双眼泛着宠溺的目光,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情到深处,几句话根本无法道尽心里的浓爱。
只瞧他猛然吻上柳泠芌那粉嫩的唇瓣,一切情愫尽在不言中。
月夜寂静,花好月圆时。
风絮拂来,花开并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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