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往她伤口上撒盐么? 方辞没有开口询问,倒是珠珠先开口:“辞辞,说说你吧,看你一脸不开心,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方辞嘴角扯了一个笑容,佯装平常:“没有啊。” 珠珠盯了她一眼,方辞很不自然咬了一口枣子。 珠珠:“你别瞒我了。” 方辞终于忍不住了,眼眶突然通红一片:“珠珠,我分手了。” 珠珠没有责怪方辞,只是给了她一个拥抱。 这一天,日子过得格外流畅,虽然是冬天,倒有一种春和景明的意味。 方辞离开李伯母家时,李伯母装了一口袋大枣在门口特意等方辞,方辞走过来疑惑,李伯母将枣子塞到方辞的手心,语气恳切:“方辞啊,我家珠珠自小跟你最要好了,你多开导开导她。我这当妈的,实在没办法了。” 李伯母抹了抹眼泪。 方辞轻轻拍了拍李伯母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我知道的。” 方辞从李伯母家离开,回了家。 当晚,津南竟然破天荒下雪了。 雪下了一整晚,早上方辞人还没醒,方妈就在门外喊:“小辞啊,你快出来,下雪了。” 方妈还惦记着方辞最爱雪了,以前她还一个人坐火车特意跑到京北去看雪。 方辞听到“下雪”,条件反射从床上爬了起来,往窗户外看过去,果然下大雪了,银装素裹的白,却再也点缀不了她。 接下来,一连一周,津南都在下雪,方辞整天懒洋洋窝在房间里,哪里也不肯去,看上去情绪很低落,眉眼总是淡淡的。方妈追问了好几次,问她为什么不出去堆雪人了。方辞只是很冷淡说,她现在长大了,不爱看雪了。 原以为日子过得很平静,方辞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情伤好得差不多了,可她调电视频道时,突然调到京北卫视时,人会突然一怔,某人英俊清冷的轮廓不受控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禁不住泪流满面。 后来,她发现街道上那家七八十年代的报亭竟然还没倒闭,她随意翻阅了一叠老旧的报纸,从其中瞥到京北的报纸时,视线还是会停留在报纸上。 那张报纸已经是十年前的了,报亭老板很热衷于收藏报纸,报亭开了这么多年,销量萧条,可老板每天还是乐呵呵支了个麻将摊,跟着其他退休的牌友打麻将。 这张报纸已经泛黄了,右上角印着司府的新闻,司府大少爷、二少爷“弃武从文”,驻外大使馆工作。方辞从来没有将程先生和“外交官”或者任何军政世家联系在一起,因为程先生总是一副慵懒的调调。 不过,记忆中,他那眉眼,儒雅中带着一股狠劲儿,犀利又薄情。 报亭老板见方辞眼睛一直盯着那张泛黄的旧报纸,不禁问道:“你想买报纸啊?” 方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眼眶湿润:“不买了,我只是随便看看。” 说完,逃似的离开了报亭。 她再也没有刻意去想他。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过完年了,方辞整天赖在家里,方妈催促她多久开学,方辞一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方妈百般追问才知道,方辞休学了。 原本,方辞以为她会安安分分等到复学,可好日子总是转瞬即逝。 要说故事的转折点,说来凄凉。 方辞重返京北时,已经时隔半年了。 程先生在京北大酒店喝酒时,身旁的沈宴搂着一个性感妖娆的女人,突然神神秘秘说道:“琛哥,我最近听说,锦绣坊很闹腾,你要不要去立个功?” 程先生眉头皱了皱,表情冷淡:“再等等,大鱼还没露面。” 沈宴低低笑了一声:“还是琛哥严谨。” 刚刚喝完一瓶酒,酒店老板突然敲门进来,恭恭敬敬道:“程先生,一位姓吴的先生找您。” 沈宴看了一眼程琛,痞气一笑:“让他进来吧。” 沈宴说完,朝身旁的妖娆女人使了使眼色,女人扭着小蛮腰识趣出去了。 一个镶着金牙的男人走了进来,身上穿着夸张的白色西服,整个人呈现出一副浮夸至极的样子,一看就是暴发户。 吴大鹏一进来,就从兜里掏出了一包名贵的香烟,率先给程先生递了一支,程琛没有接,沈宴倒是接了,随意放到了桌子上。 吴大鹏很自然坐下,声音不禁眉飞色舞:“听说京北有个深藏不露的程先生,我今天算是见到真人了。” 程琛没有说话,手指有节奏敲击桌上的空酒瓶,神情散漫至极。 吴大鹏见程先生不理睬他,尴尬一笑:“程先生,我吴大鹏是个粗人,不懂做生意,但我今日来找您,是揣着满腔诚意来挣钱的。” 吴大鹏说完,拍了拍手,外面的黑衣保镖提了几个大箱子进来,吴大鹏亲自打开了密码箱,里面清一色的美元大钞。 沈宴看到吴大鹏这番骚操作时,当场噤若寒蝉。 这吴大鹏,明显是不要命了。竟然敢在程先生面前,企图用钱收买程先生。 吴大鹏还没察觉到程先生脸色变了,声音高昂:“程先生,我知道这点美元对你来说,不过是毛毛雨,不过等您通融,我买卖做成之后,我一定重金酬谢。” 沈宴坐在一旁,眉头紧锁,不禁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暴发户”捏了一把汗。 果然,吴大鹏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进来了一批穿着便服的警察,当场就将人拷了起来。 吴大鹏大惊失色:“程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程琛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招了招手,吴大鹏连同他的心腹全被押进警局了。 “这就收网了,琛哥,要不要出去玩玩?” 沈宴提议了一句。 程琛脸色不耐烦:“不了。” 程琛喝完最后一口酒,然后将杯子重重砸在桌子上,起身往外走。 沈宴盯着程先生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琛哥,从不给人好脸色看。” 程先生从酒店出来,松哲已经将车子开了过来,下车恭恭敬敬给程先生打开了车门,程琛上车,身上酒气很重。 松哲给程先生系好安全带,提醒了一句:“锦小姐刚刚来过电话,让我转告先生一声,请先生给她回个电话。” 程琛眼眸漆黑,将手机掏了出来,松哲以为他是要给王锦婳回电话,谁知下一秒,程先生已经将手机丢远了。 松哲开车,车子在繁华大道一路行驶,小心翼翼提醒道:“先生,不管怎么说,王家都是不能得罪的,为了您的前途着想,您应该表面多多少少给锦小姐一点薄面,不要撕破脸皮。” 程先生眉眼寡淡。 他本来可以给王家那位好脸色瞧的,谁知那位去年私自找过方辞,还使了手段,断了方辞的学业。 程先生即使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可她的事情,他还是事无巨细想密切关注。 “她,还没回学校?” 程先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了一句。 松哲一时没反应过来,程先生已经闭口不提那位小姑娘半年了,“方辞”两个字,几乎成了禁忌,每个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她。 松哲擦了擦冷汗,语气小心翼翼:“不知,如果先生想知道,我今晚立刻去查。” 程琛沉默了一会儿,倏地又改变了主意,“不用了。” 京北的夏季,热得人心慌。 方辞深有体会。 她打了整整三份工,白天在书店兼职、晚上摆摊,下半夜洗盘子。 本来想跑跑龙套的,可每次混进剧组,总能被人认出来,然后毫不留情pass掉。 她今晚刚洗完盘子出来时,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方辞,好久不见,我是兰姐。” 兰姐声音一如去年一样,方辞有一瞬间的恍惚,恍若昨日。 方辞声音沙哑:“兰姐,你有什么事吗?” 她的电话号码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了,不知兰姐从哪里得来的电话号码。 兰姐声音裹挟着一丝笑意:“方辞,我知道,你现在急需用钱,我这里急需一个女调酒师,我正好想到了你。” 语气很肯定。 方辞握着手机的手,有一丝颤抖。 兰姐像是看穿了方辞,爽朗一笑:“我这可是正经的酒馆,你别往歪了想去。” 方辞毫不犹豫拒绝道:“不用了,我不是很方便,你找别人吧。” 一挂断电话,方辞咬了一口面包,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消失在了黑夜里。 王锦婳接连十天半月见不到程先生,于是干脆连夜搬到了月半湾,司千妤见到这一阵仗时,不禁咽了咽喉咙。 王锦婳一副女主人的做派,一进月半湾当晚就指手画脚,将原先摆放的兰花全部换成了郁金香。 司千妤想提醒她,某人最爱的是兰花,可话到嘴边,又闭上了嘴。 王锦婳声音刻薄:“这些东西也给我换了,把我房间安排到忱哥儿房间旁边。” 司千妤叹了一口气,时愿在一旁,压低声音问道:“小姐,要不要跟王小姐说,先生根本不回月半湾?” 司千妤摇了摇头,“算了,说了她也听不进去。” 今夜,程先生没有回月半湾。 王锦婳到后半夜果然发火了,催促旁人去将程先生找回来。 她给程先生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没有人接。 程琛此时正眯着眼,躺在兰坊居的卧室里,这里是他和她曾经的小家,大部分时间程先生只要一有空,就会一个人到兰坊居,然后坐上好一阵子。 松哲在外面焦急敲了敲门,程先生眉峰皱了皱,门外松哲说:“先生,锦小姐找您。” 程琛一听到这个名字,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松哲见里面的人没有说话,在门外淡淡说了一句:“我这就去跟锦小姐说,先生在忙,不方便接电话。” 翌日,程先生从兰坊居驱车离开,在北段路口接了周淮南,周淮南也算搭了个顺风车,本来搭洛依依的车子,谁知道那个小祖宗半道上跟周淮南拌嘴,性子一急,将人毫不留情丢到了路边。 “琛哥,我是真不想让你当司机。” 周淮南解释了一句,程琛没说什么,刚刚周淮南打电话过来,就是算准了程琛会经过这条路段。 沈宴那家伙,根本指望不上,他原本是先打给沈宴的,但电话没有人接,估计他昨晚又出去浪了,这会儿指不定还在睡懒觉。 程琛没说什么,目视前方,专心开车,周淮南对他老是摆着一张老干部的脸见怪不怪了。 “琛哥,听沈宴说,你今晚要跟王家那几位吃饭?” 程琛面容淡淡的,看不清喜怒:“嗯。” 王家的那几位特意从国外回来了,王锦婳的父亲去年就在做调动回国的准备工作,耽搁了大半年,也算尘埃落定了。 周淮南见程琛反应平静,禁不住问道:“琛哥,所以,你会跟王锦婳结婚?” 空气中有一丝沉默,程琛没有正面回答周淮南的问题,他会跟谁结婚,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翻来覆去,放眼整个京北的高门贵胄,只有王锦婳是最合适的结婚对象。 短暂的沉默后,周淮南以为程琛不会回答,下一秒,程琛张了张嘴,语气不痛不痒:“也许吧。” 周淮南本来很好奇,想询问他关于那个小姑娘的蛛丝马迹,但这大半年以来,似乎从来没有人提起过她的名字,她就好像从没来过一样,人间蒸发了。 就连沈宴那家伙,也识趣再没有提过她的名字,大抵是不能再提了。 车内气氛很沉闷,程先生平时本就一板一眼的,不爱讲话,周淮南也不是一个话唠,没有沈宴那家伙在场活跃气氛,场子都冷了不少。 周淮南只得刷手机,从上到下翻洛依依的所有社交账号,疯狂视奸她的一举一动。 两人从去年那晚的突破开始,似乎有了一点进展,相处的气氛极其微妙。 洛依依回京过春节,周淮南见过她好几次,陪她逛街、吃饭、看电影,很像暧昧期的少男少女,不过周淮南这个老古板,愣是手都没敢拉过一次。 刷完所有动态,终于到了他与洛家那位要去的广场路段,周淮南说了一声:“就在这里下车吧,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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