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想，刑台之上的村民，都是大柳树村的村民，除了这些反贼还有谁会甘冒生死前来相救？” “是么？” “大人，这些乱民实在可恶。” “哦，更衣，我们去北门。” 狄仁杰转身准备进房间。 跟在方谦后面的吴益之心里一咯噔。 要是让狄仁杰去了北门，什么都没有发现还好，要是发现了端倪，他们今晚这出戏可就白唱了。 一念至此，他上前一步，揪了一下方谦的衣角。 方谦顿了一下，赶忙阻止道： “大人，乱党刚刚被击退，您现在去北门，只怕是有危险。” 狄仁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乱事刚起，方大人便匆忙赶到我这里来，足见勤政之心，大人如此勤谨，本阁作为钦差大臣岂敢怠慢？不必多言，所有人立即跟我去北门！” 李存希深深地看了一眼方谦，走下台阶，路过对方之时，压低声音道： “蠢货！” 不待方谦开口，李存希绕过众人，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迅速换上衣服，出门而来。 依旧是绸缎服装，这一次是一袭白袍。 这年头穿白的虽然显干净，但是也是真的容易脏。 但凡下雨天穿白的，那就等手底下的仆人背地里骂死你吧。 收拾齐整之后，李存希走出房门。 狄仁杰还在指挥：“方大人，备马！” “卑职明白！” 众人走出刺史府，马匹已经备好，各自上马，虎敬晖打头，一起往北门而去。 半盏茶的功夫，众人就到了北门外。 只见刑台之上的附逆村民早已消失不见，地面上躺着十几具尸体。 简单勘察了一下现场，又用手帕拓印下来一个带血的马蹄印，狄仁杰这才来到刑台之上。 “好厉害的乱民啊。” 狄仁杰只是略微查看一名军士的伤口，便已经得出了结论。 “李公子，你可看出了什么？” 他不紧不慢的起身，看了一眼一直跟在身后的李存希。 “好厉害的乱民啊。” 李存希仰着头，复述了一遍他刚说过的话。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傻叉方谦，给我们当二百五呢！ “大人，有一名幸存的军士，看见了那群乱民。”方谦走到狄仁杰身后说。 “带到这来。”狄仁杰已经不打算相信方谦的鬼话，但是还是想看看方谦要搞什么。 “带上来。” “遵命！” 几个呼吸间，一个圆脸络腮胡的中年军士就走到刑台之上，来到狄仁杰面前躬身行礼。 “大人。”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王小二？” “看见什么了？” “一群乱民手拿刀枪从北门杀来。” “多少人？” “大约三四百人。” 狄仁杰面不改色，问道：“都是步行？” 王小二思索片刻，道：“是！” “为什么不抵抗？” “回大人的话，我们抵抗了，可是寡不敌众。” “就你一个人活下来了？” “是。” 旁边的李存希，已经看不下去了。 这个王小二实在是蠢得不像话，提前都和方谦对好说辞了，一到狄仁杰面前就被当成耕地的牛一样，各种带偏。 别的不说，就这最后一个问题，他一个侥幸存活的军士，本就是刚刚被发现的，怎么就能知道别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狄仁杰转向方谦，吩咐道：“将此人带回府中，待会儿我还要向他了解情况。” 方谦还以为稳了，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连忙点头道：“是。” …… 第二日一大早，千牛卫大部队赶到了幽州城中，带队的八大军头到刺史府中待命。 这幽州刺史府让幽州士兵巡守，狄仁杰也不放心，便虎敬晖安排，令千牛卫严加防守。 刚忙完，狄仁杰就把方谦和吴益之喊到住处。 下人端茶过来，放在方谦和吴益之身侧的桌子上。 “不知大人喊我二人何事？” 枯坐了一盏茶的功夫，狄仁杰什么都不问，这让心里有鬼的方谦略显煎熬，只好主动询问起来。 狄仁杰嘬了一口茶，淡淡的扫了一眼方谦，道： “方刺史稍候，我还请了一人，他应该要到了。” 话音刚落，李存希迈着刻意的四方步进来。 这玩意儿李存希刚学不到一个月，自然是比梁王走的还不好看。 不过也就将就用用。 走进堂来，李存希拱手道： “见过狄大人，见过刺史大人。” “不知道狄大人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反正假装不认识，李存希此刻代表的又是魏王的门生，狄仁杰说话也没那么客气，一指旁边的空椅子，道： “你且坐下，本阁稍候有话问你。” 李存希拱拱手，坐在空椅子上。 不多时，下人又端来一碗茶。 狄仁杰眼看人已经来齐，便拿狭长的眸子扫方谦。 “方大人，这大柳树村，不知道是哪个县的治下？” “回大人的话，是三合县。” “喔。”狄仁杰眸光微动，“方大人，你我代天牧狩，当恪尽职守、善抚黎民，这才不负皇帝信托之恩。” “应当如此。” “方大人，本阁走访了大柳树村，见那大柳树村村民无半尺之地、隔宿之粮。民生艰苦如此，怎么能聚众造反、啸聚山林？” 这么大的锅，即便是方谦搞出来的，他也绝对不会背。 脑子飞速转动，方谦立马想好了说辞。 “大人，您这话可就是冤枉卑职了。那大柳树村村民不服王化，一贯刁钻顽劣，两年前突厥破城，他们举村叛国、助纣为虐……” 李存希呷了一口茶，开口打断了方谦的话： “方大人，你难道没有听狄大人说的话吗？狄大人已经到过大柳树村了。” “你还在此巧言善辩，却又是为何？” “难道大人亲自走访各地，还能不知你这一面之词是真是假？” “拿这种话搪塞大人，你是何用意？” 方谦肚子里面还有不少诬陷大柳树村村民的话，尚且没来得及说出口。 此刻被李存希打断，虽然心有不满，但是一想到对方手里还有武家魏王的金字令牌，那心头的火，也就被浇灭了。 他讪讪一笑，朝着李存希问道： “不知李公子此言，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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